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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圣心晨小嘴一扁,刚想说“是爹让我背这首诗的”,但见父亲冷眸一扫,就吓得不敢说话了。

  圣皇望着湖中的残荷败叶,叹道。“诗词有几首不是伤感的?人世间聚散无常,是清就可入诗。唐人多才,人人皆是诗人,前几日我还见识他们一位皇子所写的(黄台瓜辞),让人很有感触。

  “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尚云可,摘绝抱蔓归。怀璧,你看父皇两手空空,如今不就是摘绝抱蔓归的孤家寡人吗?”说着,这位向来刚强的圣皇竟然不禁落下泪来。

  圣心晨不知皇爷爷为何流泪,却懂事的用小手擦去他的泪水,口中叨念着,“皇爷爷不哭……”

  圣怀璧忽然跪倒说。“是儿臣之罪,儿臣累父皇膝下子嗣单薄,儿臣累两位兄长最终不能侍奉父皇终老,累我们圣氏一门最终刀剑相向,骨肉分离……”

  “怀璧,朕今日伤感不是怪你,所以你也不要揽这种罪名在自已身上。朕走的每一步都是朕自已决定的,朕只是后悔做人太过刚硬,宁折不弯,倘若当日对你大哥多开导劝解他,或者早点看出怀玥的心思,便不至于有今日于摘绝的凄凉景象。”

  圣怀璧抿紧嘴角,“怎么说是摘绝呢?大哥人还尚在,二哥和三哥的孩子们再过几年就要成人了,安妃也给您生了小儿子,晨儿都能给父皇背诗了,还有儿臣……难道都摘绝了?”

  圣皇苦笑看低头看向圣心晨,“是啊,晨儿都能给皇爷爷背诗了,朕事情都已经做了,现在却又来伤春悲秋,是有些矫清了……”他握看小爱孙的手说。“来,晨儿扶皇爷爷起来,皇爷爷该去尽一个皇帝的职责和义务了。”

  他看着还跪在原地的圣怀璧,说道。“你也起来吧,朕知道你是特意带晨儿来让朕宽心的,有你这样孝顺聪慧的儿子,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圣心晨听得皇爷爷的盼咐,就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把圣皇从椅子上拉起来,圣皇笑看故意和他较劲,想看他能使出多大力气,见他小脸憋得通红都不肯放手,不由得大笑,“晨儿很有些牛犊脾气,好啊,皇爷爷就不为难你了。”

  他霍然起身,却突然觉得全身血液直往头顶上撞,眼前一黑,身子就向前栽倒。

  跪在地上的圣怀璧一见此情形,急忙将圣皇倒下的身体一把抱住,饶是他见惯了风浪,此时也不禁大惊失色,连声喊看,“父皇,父皇。”并向左右喝令,“快去传宋太医来!”

  圣皇的忽然晕倒,令皇宫中所有人都碎不及防。虽然圣皇早己过了知天命之年,但是因为他平时保养得宜,又会在繁重的公务中抽空练武强身健体,所以平时几乎连风寒小病都没有。

  此次晕倒,简直是山崩地裂一般的巨大震荡,当令狐问君从户部匆匆赶入宫中时,只见一众妃嫔都跪在东暖阁前,哀哀痛哭,好像天都要塌了似的。

  她心里一沉,拉住一名正从内走出的宫女,问道。“陛下现在如何了?”

  那宫女忙不迭地给她行礼,吞吞吐吐地说。“奴婢不清楚,几位太医和太子殿下都在里面。”

  令狐问君丢下那小宫女,也顾不得让人通禀就进了内殿。

  果然,众位太医和圣怀璧都围在龙床前,但圣皇己经睁开眼,对看众人微笑说道。“把诸位吓到了,没什么大事,朕只是起得有些猛了才晕过去。年纪大了,身体多少有点小毛病,叫外面的人也散了吧,不要哭得朕心里烦乱,好像朕要死了似的。”

  听了圣皇的话,众人松了口气,宋太医代表众人说了一番“陛下一定要保重龙体”之类的话,和其他几位太医悄然退下。

  令狐问君担心圣皇,跟着宋太医一起出了门,寻了一处四下无人的地方,俏声问。“宋太医,陛下的身体到底如何?”

  宋太医和她很熟捻,再加上她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自然不会对她隐瞒,便说。“陛下这几年因为几位皇子的事情,精神虚耗太多,己经有损肝脾,纵然一直在食疗药补,终究损了精血根本,今日昏倒只怕是龙体亏竭的开端,太子妃和太子殿下一定要有心理准备……陛下的身体可能会越来越差。”

  令狐问君心情沉重地返回殿中时,只见圣怀璧搬了张椅子坐在圣皇的龙床边上,父子俩正小声说看话。

  见她进来,圣皇对她笑道。“问君,看你刚才进来又出去,是不是和宋太医打听朕的病情呢?宋太医那人就喜欢危言耸听,当大夫的都是这个毛病,你也不用听他胡说,朕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她淡笑地说。“但宋太医总知道该给父皇吃什么方子最好。儿臣问清楚了,才好盼咐御膳房和御药房去。”

  “这些事情本不该你做,你操劳国事就好了。朕刚刚和怀璧说,以后六部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们两个人了,这片江山……你们两人要合力看好。”

  令狐问君花容变色,忙说。“父皇春秋鼎盛,儿臣们都还年轻,哪里能扛得起这样的重任!”

  圣皇笑了,“你们两人一个是丞相,一个是太子,六部之中大部分的事朕都早就交给你们了,如今就是全接下了又怎样?你们该记得前几年朕曾经和你们提议过要禅位给怀璧的事情……”

  “是,但父皇龙体康泰,国运昌隆,哪有禅位之理?”令狐问君见他今天突然安排公务,重提旧事,就知道圣皇己自知精力不济了,心中不禁惆怅感慨。但她是圣皇的儿媳妇,更是圣朝的丞相,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以国事为重,所以再三劝慰,“父皇,怀璧性子多有轻桃,做事也不够沉稳,虽说一些小事还可以处理,但遇到大事总要父皇决断才不会误国误民,所以请父皇千万不要再有退位之心了……”

  圣怀璧在一旁听看,对圣皇苦笑地说。“父皇,我就说问君绝对不会同意的。您看看,她为了劝您不退位,把儿臣都快说成是傻乎乎的轻浮浪荡子了。”

  令狐问君瞪他一眼,小声道。“大事当前,你还有心思说笑。”

  “你们两人,都是朕最信得过的人,朕早就想过,若是等朕百年之后再将江山交给你们,怀璧都要三四十岁了,那个年纪的皇帝还能有多少魄力,多少冲劲?脱一心栽培他这么多年,是要给圣朝一个有胆截、有勇有谋、天上地下无人可比、更无俱任何人的一代霸主,若是让朕这个父皇一直压在他的头上,他总是不能畅快地施展拳脚,所以,若能早一点让他登上皇位,朕情愿让位于贤。”

  圣皇直视着爱子,又说。“怀璧,你最了解父皇的苦心,现在你就告诉父皇,这个皇位你想不想要?”

  “想!”圣怀璧大声回应,全无迟疑,出自本心,丝毫不加隐瞒,更不理会令狐问君在一旁拚命丢给他的眼色。

  他满意地笑了,“这个问题,在你七岁时朕也问过你,当时你也是这么回答的。”

  “儿臣的志向从来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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