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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低下头,看看盆中清水倒映出的人儿。这样一个疲惫又狼狈的薛琬容,还是她认得的自己吗?

  人世间为何会有那么多的悲欢离合?那么多的无可奈何?而最最让人伤心欲绝的,是明知道前方就是深渊绝壁,她依然必须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扯落头上的木智、解开粗布腰带,她将那件已经又脏又破的衣服褪去。因为身上还有伤口,她不敢畅快地沐浴,只能尽量用白布将身子大致地擦了一遍,又将头发梳洗干净。

  怕众人久等,薛琬容匆勿换好新买来的衣服,头发却还是湿漉漉的,一时也干不了。她自己平日梳头都是靠婢女巧手打扮,现在要自己梳,根本盘不好那些复杂的发式,便勉强编了一个辫子盘起,随意用木瞥插好,这才推门出去,重新回到隔壁的房间。

  当她迈步走进门的一刹那,屋内的几个男人同时抬头看她,又都同时楞住。

  刚才所有人眼中的她,是个破衣烂衫到几近乞丐的丫头,满脸的汗水和污垢虽被胖鸨儿命人用水洗了个大概,已能看出五官的绝丽,但和现在的清清爽爽相比,如今的她真可用“惊艳”二字来形容了。

  这哪里是个正在逃难的孤女?说她是大家闺秀也必不会有人反对。

  没有哪家的小婢女会有如此的气质,娇怯中透着庄重,秀雅且有书卷气,虽然那发式过于简单,却将她的清丽面容衬托得更轮廓分明。

  罗汉庭干咳了声,拉了拉诸葛涵,“还是你有眼光,竟捡了个宝贝回来。”

  殷玉书则凝眸望着她,神色中更多的是研究和深思。

  大夫已经走了,他披了一件外衫,除了左侧伤处被白布重重包里之外,身上也种满了白布,不知道里面还藏了多少伤口。

  薛琬容上前几步,深深一福,“奴婢见过爷。”

  诸葛涵看了两人一眼,对主子说:“爷,我先和汉庭出去了。

  罗汉庭不解地问:“现在就走?明天的事情还没和爷谈呢。”

  “不过就是赶路,还有什么可谈的?”诸葛涵拉着他出了房间。

  殷玉书动了动肩膀,欲站起身去拿桌上的茶壶。

  薛琬容见了,急忙抢先伸手拿起茶壶为他倒了一杯茶,望着那茶叶的颜色,她不禁叨念了一句,“这茶叶实在是太差了,只能解渴而已。”

  他闻言一笑,“喝茶不为解渴还为什么?附庸风雅吗?”

  她看着他一口将茶水饮尽,只觉得他这个人身上到处都是谜,明明像书生一般眉目如画、皮肤白哲,却有着武人的风范气度,并非本地人,却对本地的官员了如指掌,而且口气颇大。

  看他的样子雍容大气又不怒自威,应该不是走江湖的寻常侠客,或许……是朝廷命官?她与这样的人接触,如影随形,对于自己现在这个正逃亡的身分来说,是极不明智的。

  殷玉书见她沉默地望着自己。那双乌黑的眸子从他看到的第一眼起,就仿佛充满了悲伤绝望……真不知这样一个姑娘,是有怎样的遭遇?

  诸葛拉着汉庭离开,必是想给他们两人单独私谈的机会,让他好好盘问一下她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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