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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我想去黎都找一位失散多年的远亲,您可不可以陪我去?”

  冷心的话一出口就让沐菊吟头一次动了想打人的念头。这个女人会不会太过分了点?即使她有倾城的容颜,即使她可能是南尚武的新欢,但是提这种要求,对于南尚武这种三年不曾返家,连新婚妻子都可以抛下的人来说,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没想到就在她对冷心侧目的时候,他却想都不想的脱口回答,“好。”

  沐菊吟脸色骤变,满眼都是诧异的质疑。

  一个冷心居然可以如此左右他?

  三年里他无视妻子的存在,三年内他不曾返家,三年里他只是给她一些只字片语的书信,三年里他几乎不在乎自己的生死,结果现在,他居然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异国女子而要回黎都?他究竟将她这个正妻置于何地?

  即使沐菊吟有再好的教养,也不可能笑盈盈的面对眼前这两个人的你依我依。

  她在悄然中离开,带走了眼中的泪,却没有注意到有一双眼正在她的背后静静凝视。

  苏乘风一夜睡醒发现沐菊吟并不在自己的身边,她起身去找也没有在县衙内找到,一问守门人,才得知沐菊吟昨夜就独自出府,不知去向。

  她气冲冲的来找南尚武,劈头就问:“你昨天是不是又和她说了什么?把她气走了?”

  他似懂非懂,“他?他是谁?”

  “菊……水吟!”没有得到沐菊吟的首肯,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苏乘风不知该不该将她的真实身分说出来,而对南尚武的薄情她也极为不满,便更加刻意隐瞒真相。

  南尚武好像并不介意她的无理,他沉稳的叫来守门人,问清了沐菊吟出门后的方向,不是往黎都,而是往东。

  杜名鹤接到消息赶来,一见苏乘风这等架式,先是吓了一跳,再看南尚武的神情异常的凝重,他还以为是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得罪了侯爷.于是忙道“侯爷,乘风年幼不懂事……”

  “你才不懂事!”她重重的踩了他一脚,“你就别添乱了!”

  杜名鹤不知具体情由,便望向侯爷问道:“侯爷,是水姑娘走失了吗?我这就派人去找。”

  “她往东走,你知道为什么吗?”他忽然问个古怪的问题,“东边是沙漠,越过沙漠便到东野,但她是南黎人.又是孤身上路,一旦陷人沙漠不能辨别方向便是死路一条。”

  他森冷的声音让苏乘风吓呆,也让杜名鹤愣住,不是因为沐菊吟身处险境,而是因为南尚武凝重阴霾的表情实在少见,也正因为少见而更加可怕。

  南尚武霍然起身,喝道:“备马!点兵!”

  沐菊吟本来并不想进人沙漠的,昨夜她实在是气晕了头才负气离开县衙,一路往东是因为这边月光明亮,能够看清脚下的路,但以她的心情其实根本无心看脚下的路。

  出了县城,进人郊外,一步步走人沙阵,待太阳升起,火辣辣的阳光灼烤着沙子,双唇也被晒得干裂,她才恢复神智,意识到自己已经身陷险境了。她四下环顾,举目一片茫茫黄沙,看不出任何路径而太阳依然高高在上散发着无穷无尽的热力,似乎要将她体内仅存的一点力气也一并夺去。

  没有任何的树木可以遮蔽阴凉,她只有席地而坐休息一下疲乏的双脚,从昨夜到现在,她已经不停的连走了五六个时辰。

  她抬起手挡住刺眼的强光。从太阳方向可以判断出自己在东方。

  接下来要怎样?回去吗?偶然为之的任性所要付出的代价并不是屈服,而可能是宝贵的生命。

  沐菊吟不是三岁小孩,心头抑郁的怒火怎么也比不上强热阳光来的炙烈,她必须立刻掉头回去,否则一旦太阳升到最高处,她无粮无水的,根本无法支撑下去。她站起身,却发现自己已是举步维艰,每走一步眼前的景象就更加模糊,脸颊上不断有汗水滑落,额前的汗珠更是成串滚下,几平要将睫毛都盖住了,也不知道混杂在汗水中的是否还有泪水,她顾不得擦拭,也没有多余力气抬高手指J只能勉强自己一步一步在沙漠中蹒珊而行。

  阳光像有生命似的追随着她的影于,在这光秃秃的沙漠上她无所遁形。

  举目望去她隐隐约约看到一片蔚蓝色的大海。

  沙漠中怎么会有海?她先是惊喜,拼尽力气朝着大海的方向跑了几步,可没一会那海又突然消失了,于是她猛然想起曾听人说过在沙漠上经常可以看到种种幻境,称做“海市蜃楼”。

  刚才看到的便是海市蜃楼?她颓然的瘫软下身子。

  原来这世上无论任何人事都可以化作一场幻境。

  她疲惫的自嘲着,试图多增添一分力气。

  在黄沙的尽头,一阵烟尘腾起,似有大批快马正急驰而来。

  由于刚才的经历,沐菊吟已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也许人累到极点的时候还可能出现幻听。

  但是,马蹄踏地的声音却越来越近、越来越真切,真切得已经近在咫尺。

  她勉强扬起脸,透过被汗水遮蔽的眼帘,她隐约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正从一匹白色的骏马上跃下,并朝着自己大步来,这个男人好像是南尚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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