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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尽管如此,秦千里还是看到她悲切的求救眼神,胸中的狂怒第一次涌现出来。

  "住手!"他拂开依在他身上看好戏的苏苏,从廊道上跃下。"嬷嬷可知逼良为娼是犯法的?"

  老鸨一愣,随即堆起笑脸的走近,"哎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巡抚大人,真是对不住,小丫头不听训,坏了爷儿的好事。"

  比她更快一步的是青艳,一扭撞开了有些丰腴的老鸨,嘴角扬起笑容,"大人。"

  她身子一偎,就想靠入他的怀里,却被冲过来的苏苏一把推开,娇斥道:"你现在招呼的客人是靳大爷,不是秦大人。"

  青艳又气又不甘心的跺脚回到靳大爷的身边。

  秦千里轻轻的推开黏人的苏苏,迳自走向老鸨。

  "嬷嬷莫非忘了,官府明文规定,不许逼良为娼这条法吗?"他的脸上罩着一层寒霜。

  "这……"老鸨干干地一笑,"哎哟!我说秦大人,您对我这寻芳阁是最知道的了,嬷嬷我怎敢做逼良为娼的事,她是我几年前买来的,有卖身契。偏偏这丫头刁钻得紧,白食了我这么多年的米饭不说,前些日子还借了不少银子,却一点报答的意思都没有,您说我能不生气吗?"

  老鸨也不是省油的灯,既然敢开妓院,自是对大宋的律法有些了解,只要是写有卖身契的娼妓,官府是一律不予干涉的,她就是冲着这一点,才敢理直气壮的强迫人。

  秦千里也明白这一点,但是他并没有把她的辩驳全听进去,心里在乎的只有其中的一句话──借了不少银子?

  他睇向白苑儿,剑眉一拧,原来那些补足赃款的银子,是她向老鸨借来的。

  那锭金子也是罗?一切都是他误会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难过的一紧,大步的走过去扶起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白苑儿幽幽的反问,不愿正视他。"我与你非亲非故,告诉了你,你就会帮我吗?我不傻,学不会自我欺骗。"

  秦千里瞪着她,就是这份自傲,这份坚强,惹得他又怜又恼的,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你以为我待谁都这般认真?"

  "不是吗?"她反问。

  "不是。"

  至少还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如此废寝忘食,因私忘公过。为了她,他可是不惜撒下大谎,企图为她脱罪。

  若一个弄不好,可是会让仇家逮到把柄,落他一个罪。

  可是为了她,他不在乎。

  但这份情她可曾了解,只当他是玩世不恭的浪荡子,处处拒绝着他。

  他能得遍天下女人的心,却独独猜不透她的。

  "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

  如何相信?白苑儿咀嚼着这句话。

  "如果我要你为我赎身呢?"明知不可能,她只是试探。

  但他却一口应允了。"好,我为你赎身。"

  秦千里的承诺惊住了她,同时也吓住了众人。

  秦千里不是个贪官,虽然风流名声在外,却是个不扰民、不贪钱的好官,一年的薪俸也不过一千多两银子,可是现在一出手,就要拿出一万两银子,任谁都无法相信。

  可他就是信誓旦旦,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有个既有钱、又有名的好朋友──"寒谷医神"南宫白,每个想上门求诊的人,都必须支付十万两的诊金,区区一万两银子,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因此,秦千里派人送了一封信及借据到寒谷,没几天,两万两的银子就送到了巡抚府,还连带运来了一株千年老参当贺礼。

  "这一万两是苑儿的赎金,另外一万两是还你的借款,跟替花落水赎身的费用。"秦千里含笑着命人将两万两银子抬进来。

  这个南宫白也真是磨人,给张银票就行了,偏偏叫人把几大箱的银子远巴巴的从天山运来,不怕被抢吗?

  大厅里挤满了人,看着几大箱白花花的银子,垂涎不已。

  尤其是寻芳三姝,又妒又恨的眼睛一再瞟向白苑儿与花落水。

  想不到自己争了那么久的好运,竟然落到一个小丫头的身上,她们呕得要死。

  "呵呵呵!秦大人真是豪爽,我早说过苑儿人长得标致,将来一定好福与瞧她攀上了什么?一个大官、一座银子山罗!"

  轻轻松松就两万两银子入袋,老鸨笑得好不开心,把秦千里当财神似的巴结着。

  两万两,她可以开四家寻芳阁了,往后这江南还有谁能跟她比呢?

  "从今儿个起,她娘俩就是秦大人的人了,你可得好好的对待呀,别让我们苑儿受委屈。"临别前抽抽噎噎,还演了出依依难舍的戏。

  看在明眼人眼里,好不可笑。

  "我知道,我会好好疼爱苑儿的。"秦千里也不点破,执起白苑儿的手含情脉脉地说。

  姑娘们簇拥着白苑儿母女出了寻芳阁,准备上轿。

  这时,青艳跑了出来、假意告别,实则是不安好心的低语道:"苑儿妹妹,这次你运气好,一时魅惑了大人的心,但你可得记住,他是买你可不是娶你,当妾当婢的还不是个定数,你可得学着聪明点,别想拴住他。"

  意思是警告她不得妨碍秦千里来寻芳阁寻欢作乐。

  青艳的话正巧说中了白苑儿心里的痛处,令她的心微微作痛起来,但她不服输的扬起笑,柔声地回道:"谢谢艳姊的好意,苑儿是个明白人,当然不敢妄想逾矩,但若是大人厌了姊姊,不想再来看姊姊,那苑儿也没有办法逼着他来,不是吗?"

  白苑儿讥嘲回去,听得青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不气恼。

  待钻入轿内,放下轿廉没有人瞧见后,白苑儿的唇紧抿着,双手不受控制的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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