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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荆儿轻咬着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话,只好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发现它们竟然布满大小不一的厚茧,于是心里一慌,将它们藏于裙下。

  “回答我。”他走过来问。

  “不,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能活着,不知道你是否还能平安的回来。但是对我来说,我却希望这些东西能留着。”她声若蚊蚋地回道,始终不敢抬头看他。

  “为什么?”他拿着药瓶,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因为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虚幻的相公,除了你的名字,以及供桌上的牌位之外,我对你一无所知,每天能够陪伴我的,就只有这些曾经属于你的东西。我可以看着它们,想象着你在这个房子里的情形,藉由它们编织出你的轮廓;看着你旧时穿过的衣物,想象着你的身材,知道你有多高。”

  说到这里,紫荆儿缓缓抬头,望着他的眼眸里泛着晶莹的泪光,这是她从来没有对人说过的心事,是潜藏在她心中的秘密,可是此刻面对他,她竟然不由自主的全说了。

  “留着这些药,我可以猜到你勤于练武,又不时弄伤自己,怕被婆婆知道,一个人关起门来偷偷上药的样子,想着你一定是个很体贴又孝顺的人。所以属于你的东西,我一件也不能丢,一样也不能移动。因为那样我才能感受到你曾经活生生的存在过,活在这个我摸触不到你的世界中。”

  看着她羞涩的说完,望着她那泛着水雾、清澈犹如一泓深潭的明亮眼眸,敖天的心莫名的被勾动了,为她的话深深悸动。

  在他不知道有她在的情况下,她孤独的思念了他三年。

  三年,多长的一段岁月。

  “今后你不需要再依靠这些东西来想象我的样子了,因为从今天开始,我会活生生的站在你的面前。”他看着她的目光变柔和了,心底对她浮起了愧疚之意。

  “不,更不能丢,因为你回来了,所以更需要留着它们。”她忙着摇头,发现他的目光盯着自己,于是又倏然一惊的低下头去。

  “如果我不回来,你是否就要这样生活下去?守着这个破旧的宅第过一辈子?”

  “当然。”她肯定的点头,脸上流露出理所当然的固执,“我是这个家的媳妇啊!打从我嫂子将我嫁进这个家开始,我就是这个家的一分子,分割不了。不管你是不是能活着回来,我都会守着这里生活一辈子。”

  “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你可能会这样孤独而终吗?”

  虽然从两位老仆人口中知道,她与自己冥婚的关系、与爹娘也相处得融洽,但天下哪有不为自己打算的女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难道一点私心都没有吗?

  敖天疑惑的攒眉。

  “敖公子这么问是不是想赶我走?想让我离开这个家?”荆儿惊慌的站起来,跛着扭伤的脚想跪下。“拜托你别赶我离开好吗?我知道一开始没有表明身分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骗你,可是我真的无法丢下敖云,无法离开这里的一切,所以请你别赶我走好吗?”荆儿慌了,语无伦次的恳求着。

  这些年来,她从未想过会有离开的一天,而且娘家的爹又已过世,留下多病的娘跟懦弱的哥哥,嫂嫂一定不会允许她再进家门。

  她为什么会如此害怕?敖天纳闷的黑眸微眯了一下。“起来吧!没有人说要赶你走,只要你还想留在这个家,就没有人会赶你离开。”

  “是。”紫荆儿重新在椅子上坐好,像个听话的孩子般端正坐着,但突然又想起进房到现在都还未给他倒茶,于是又跛站起来,倒杯水递给他,然后才又正襟危坐的在椅子上坐下。“对不起。”

  “没关系。”他接过茶杯,握在手中没有喝,一双幽黑的眼瞳直盯着她瞧,“你似乎很怕我?”

  “没……没有。”

  “没有怕我?那为何没有在一见面时,就告诉我你的身分?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你应该很快就认出是我了,对吧?”一双眼睛紧锁着她,见她回答的声音小得听不见,身子稍微向前移近一些。

  “我……你才刚回来,我不确定你……你……”荆儿看到他的接近,慌得往后一退,却不小心翻倒了椅子,朝后跌去。

  敖天一个侧身,及时伸手扶住她,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也看清楚了她洗干净后的五官,虽然不美却也白净顺眼;毫无心机的个性把所思所想都表露在脸上,让人一目了然,容易看透。

  “对……对不起。”她轻颤地说,感觉自己心跳如擂鼓,为免被他听见自己不争气的心跳声,连忙挣脱他的扶持,端正坐好。

  看着空了的双臂和怯懦如小鹿的她,敖天弯唇笑了下,“我听敖福总管说,我爹娘卧病的那段时间,都是你在照顾。”凭这一点,他似乎就应该善待她了。

  “这是我应尽的本分,更何况公公婆婆对我很好,视我如己出。”一想到两位老人家的过世,她又伤心得红了眼眶,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的溢出了眼眶。

  她真是娇弱、胆小又爱哭啊!

  难怪会被别人谋夺家产,欺侮得死死的,都是因为太过善良的关系。

  敖天看她一提到过世的双亲就悲伤难过,频频拭泪的样子,那份真情流露是怎么也假装不来的,因此心底那块盘石也跟着松动,神情一片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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