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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这间小小的书轩是她明白自己的身分后,和红珠一起合力整理出来的,在宽敞的新房里用两片大的屏风隔出小小的空间,供她存放书册和打发时间之用。

  红珠不甘心的噘著嘴,一边收拾饭菜,一边埋怨道:“郡马也太不懂得体贴,就算府衙里的事儿再忙,也得挪些时间来陪陪郡主吧!”

  “相公在敦煌可谓一城之主,事必繁忙,他出门处理事务也是应该的。”她一如平常的为相公解释。

  又是这话。红珠哼气的白了屏风后的主子一眼,端著收拾好的饭菜出去。

  要是让她知道是哪个人敢这么多事的留住郡马,她一定赏他一棒,敲他个满头包,为郡主泄恨。

  清洗好了碗筷,红珠又勤快的泡了杯茶进来。主子运不好,下人也跟著命苦,在王府时她可是个贴身伺候的大丫鬟,这些零碎小事招呼一声就有一堆人帮著做,哪像现在,洗衣、端茶,擦地什么的,全部都要她自己一个人来,真会累死人呀!

  “辛苦你了。”芃瑄刚看完一篇文章,抬起头来见到她疲惫的脸庞,不由心疼的说。“这儿没别的事,你先去歇息吧!”

  “我不累。”她忍下呵欠的说,不忍主子一人独守空闺。“反正没事,就让奴婢再多陪陪您一会儿吧!”拉了一张椅子,她就在书案前坐下。可人是坐下了,眼睛却不停的直瞧著窗外。

  “夜都那么深了,事儿也早该办完了,郡马照理说应该要回来了……”她絮絮叨叨的念著:“会不会是……”

  “是怎么样?”芃瑄边看著书边应著。

  “出事了。”红珠突发奇想的说。“天色这么暗,郡马一定是不小心跌到哪个树丛里去了。”

  自己的家还会跌到哪个树丛里去?芃瑄忍不住一笑,轻摇著首,“别开玩笑了,就算喝醉了,也会有人扶著他回来,不会有事的。”

  红珠搔了搔头,“那会上哪去了呢?”红珠不住费神的猜想。

  是啊!相公会上哪去了呢?芃瑄也不只一次的猜想著,她是个郡主,对于府衙里的事情多少也明白一些,全天下的衙门都是一定的时间开门,中午时分关门,有哪个地方的府衙会像敦煌这样,入夜时分还不能回来的。

  心里的疑问渐起。

  初更板响,芃瑄看著累了一天猛捶腰脊,却还硬要陪她的红珠,心生不忍的道:“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真的。”红珠高兴的跳了起来,立刻走到床边为她铺好棉被,然后扶著她躺下。“太好了,我这会儿终于可以睡了。”她高兴的吹熄了屋内所有的烛火,就掩门走了出去。

  红珠走后,芃瑄了无睡意的躺在床上。事实上她一点睡意都没有,睁著眼望著黑漆漆的四周,想起来点亮烛火又不敢,怕离开不久的红珠看到,又不放心的转了回来。

  就这样张著眼,瞪著漆黑的屋子,了无睡意的静静躺著。

  蓦然,一阵轻推的门响吸引她的注意,藉著那扇被推开的门,她看到了熟悉的伟岸身影,是相公回来了。

  她静静闭上眼没有惊扰他,或许应该说她不愿惊吓到他,因为她怕他发现自己未睡以后,又会转身离去。

  敞开的门又掩上,一室重归于漆黑。芃瑄宁静的听著室内传来窸窣的声音,依著声音她可以想像他的位置和动作,仿佛就像闭著眼也能看到他在做什么一般。

  听著他掀开幕帐,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风透了进来,知道他退开,走到一旁褪下身上的衣服后,芃瑄的心跳跟著加速,雷鼓般的感觉让她害怕他是否会听见!

  感觉到他又走了回来,身边的位置震了下,知道他躺在自己的身边了,她更是紧张得不敢呼吸。

  突然,他移动的身子不小心的碰了她一下,让她紧绷的身躯微颤了下。

  感觉到她的僵硬,秦闇敏感的翻身起床,拿起火折子点亮一屋的光明。“你没睡。”

  伪装被看穿,芃瑄不安的坐起,扭绞著手中的棉被,有些紧张和不知所措,像犯错的小孩被逮到般。

  秦闇看出她的不安,紧攒的眉舒缓了下,嘴边泛起一道弧度的走过去,靠著她在床边坐下。

  他的接近更教她心跳加速,有点局促的挪了挪身体。

  “你在怕我?”他笑道,有点促狭的意味。

  “不……不会。”她低声的道。尴尬的站了起来,走向圆桌,藉著倒茶的动作稳定自己怦然的情绪。“你是我相公。”她有点口干舌燥的想喝水。

  可是她的水才就口,就被他拿走了,轻啜著茶,他好整以暇的倚向床柱,有趣的审视她的神色,望著她娇怯、不安的娇容。

  可能是屋内烛光的闪动,他意外的发现,她那娇羞的脸庞竟比园中的牡丹花艳上几分。

  “你在等我,是想我补偿这些日子来对你的冷落吗?”他微微的笑著,看著她娇羞的脸庞。

  芃瑄直觉自己的颊上烫得厉害,藏不住情绪的翦水双眸,抬也不敢抬一下,低垂著眼,直盯著自己的红绣鞋看。

  蓦然,一双大脚映入眼帘,走近她的小小绣花鞋。

  “什么事瞒我?”他饱含疑问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没有。”她慌的猛抬起头来,却迎上一双猛鸷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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