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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她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纪轩的耐心告罄,恫不得破门而人。

  相较之下,跟他一样徘徊在霓霞馆外的章靖亭和蒋震天,就显得轻松自在多了,他们是看戏的成分居多。

  毕竟一幕戏没有看到最后,是很令人难过的。

  “喂,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意思?”纪轩把怒气转移到事不关己的两人身上。

  就在他暴怒低吼的时候,霓霞馆紧闭的大门开了,秋月走了出来。

  纪轩一喜,奔了过去。“怎么样?少夫人要见我了吗?”

  秋月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手指指向蒋震天,“不是,少夫人想见蒋副将。”

  “要见谁?”他狂吼一声,把胆小的秋月吼得差点软脚。  

  他没有听错吧?萝儿要见震天!她想见的竟然是别的男人,而不是他这个做相公的。

  这一刻,他真的气极了。

  妒火再度焚烧了起来,炽燃的火瞳狠狠的瞪向蒋震天。

  被他那森冷的眼神一瞪,蒋震天打了个寒颤,无辜的看向章靖亭。自己已经很乖、很听他的劝,不再管侯爷跟少夫人之间的闲事了,可是麻烦偏偏还是找上他,这该怎么办呢?

  “去吧!总好过什么都不知道,至少能听听少夫人在想些什么。”章靖亭走向他,搭住他的肩膀道。

  沉吟的望向纪轩一会,见他寒着眸没有反刘,蒋震天这才跨步走进霓霞馆,门随即关上。

  “你还真会替我做主。”纪轩冷瞪着章靖亭道。

  章靖亭一哂,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别愣在这里吃醋了。”他身子一纵,跃上屋顶,准备偷听。

  纪轩虽然不屑这种行径,可是为了爱妻,也顾不得这不够光明的做法,身子一提,也跟着上了屋檐,一起俯身倾听。

  “蒋大哥,求求你带我离开指挥使府。”当房里只剩两个人时,紫萝向蒋震天跪了下来。

  这是她多日来考虑后的结果,没有一丝迟疑和犹豫。

  此举吓着了他,“为什么?”他实在很难相信。

  眼前这个态度坚决的女子,虽然有着紫萝的绝丽外表,却绝不是那个温柔婉约的紫萝,而是另一个有自我主见的坚毅女子。

  是怎样的打击令她变成这样?

  “蒋大哥,算紫萝求你了,请你帮帮我吧!”在蒋震天把她拉起时,她再次求道。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她不说明原因,只是一味的恳求着,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知道那两人正听着他们谈话,因此暗中以询问的眼神瞟向屋顶,就不知侯爷怎么决定。

  “侯爷?”章靖亭也悄声问。

  只见纪轩神情凝重,一句话也没说,静静的从瓦缝中注视着他们。  

  此刻他倒变得冷静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倒是说句话呀!”

  “告诉他,答应。”

  “什么?”没搞错吧?下过章靖亭看他脸上的愠色,也不敢多问。只好遵照吩咐轻敲屋瓦两下,声音轻得只有练武之人听得见。

  蒋震天的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

  “蒋大哥,如何?”紫萝再次追问。

  无奈的,侯爷既然这样交代,他只好答应了。“要我点头也行,但我要知道你离开的原因。”

  真是该死,明明是人家两夫妻的事,干吗拉他下来蹚浑水呢?

  紫萝起先不愿意说,但低头考虑好一会儿之后,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抬起头来,开口向蒋震天坦承了一切。

  “因为……侯爷不再喜欢我了,四季轩那夜……我……听到了你跟他的谈话。”

  “啊,我的天!”他猛翻白眼,直睨向屋顶。“侯爷,这下可清楚了吧!你可以下来了。”

  他的话让紫萝不解的瞠大眼眸,直到纪轩蛮横的破屋而下。

  “相公!”她惊呼着掩住双唇,羞窘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这个傻瓜。”他又气又好笑的说,走过去一把掳住想转身逃走的她。

  这些时日,他想过了种种的原因跟可能,就是没有想到这个理由,更不知道昏睡中的她会偷听到自己跟震天的对话。

  “你真以为我舍得把你送给任何人吗?除非我死,不然谁也不能从我手中夺走你。”他深情款款的说,惩罚性的轻捏一下她的粉颊。

  她已经嫣红的脸蛋更显娇红。“可是你……你不是说……”

  “那是未遇见你前的戏言,看到你之后我就后悔了,谁也不能从我手中抢走你,谁也不能拆散我们。”他再次允诺,并且不理会屋里还杵着两个人,径自低头吻住了她。

  像要弥补这些日子来的不足似的,他的吻既霸道且绵长,直像要把她整个人揉进身体里一般。

  “戏告一段落了,我看我们也得走了吧!”蒋震天尴尬的朝章靖亭道。

  “谁说告一段落了,咱们还有一件事得代办。”他饶富兴味的看了正相拥的两人一眼。

  “什么事?”蒋震天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把居心叵测的老夫人送出府去。”说着章靖亭往外走,经过纪轩身边时,朝他眨眨眼。

  纪轩回以感激的一笑。

  “送?往哪送?”蒋震天迫出去问道。

  “送回她的娘家,玉门关外的老家。”

  章惠娘由章靖亭亲自护送至玉门关外的娘家。

  她既是纪轩和章靖亭的亲姑姑,又是抚养纪轩长大成人的人,所以对于如何惩处她,是纪轩最头疼的问题。

  现在由章靖亭亲自送她回娘家,交由父亲及祖父管束,自是再好不过。

  她走后,紫萝也变得开朗多了,两夫妻的感情比出事之前更加的甜蜜,惟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对太夫人还是无法释怀。

  “想什么?”一日午后,纪轩在琉璃亭找到了她,见她衣衫单薄的呆坐在寒风中,遂解下身上的披风为她穿上。

  “入冬了,天气寒冷,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他怜惜地道,在她身边坐下来,将她抱到自己腿上。

  “可以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吗?”他温柔的问。

  “没有。”紫萝显得心事重重,“只是突然觉得心神不宁而已。”

  “只是心神不宁而已吗?”他洞悉的道。“我看你是在想太夫人,想得心里不安,对吧?”知妻莫若夫,她的心思何其单纯,他一猜就知道了。

  紫萝轻叹一声,眼眸迷惘的望着他。“相公,你说我这么对待她,是不是太过分了?因为她终究是我的亲祖母啊!”

  “这要看你能不能释怀了。”他实话实说,一点也不循私偏袒谁。“就我所知,太夫人避居庵堂已经有十七年,自从你爹死后,她就一直在忏悔跟赎罪中度过,所以在你们母女被人排挤、生活困顿的同时,她也一样不好过。”

  “但,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如果不是她从中作梗,以病重为理由骗我爹回太原,然后逼他娶老夫人,又怎么会造成我爹早死,我娘跟我孤苦无依的受尽舅母和邻里的欺凌呢?

  “如果没有她的一意孤行,我娘又何以不知我爹已病死,依然满怀希望的等待,至死不悔呢?可是爱深恨也深,我知道我娘是有怨的,只是她怨在心里,在她的泪里,没有说出来而已。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说到激动处,紫萝双泪成行,泣不成声。

  纪轩安抚的搂紧她,温柔的亲吻她的发丝,低沉着声音道:“嘘,别哭,别再哭了,只要你不愿意见,没有人会勉强你的。要是你坚持,我可以另造一座庵堂,让她搬出府去。”

  “不,不要。”紫萝急得抬起头来,极力的摇头。“求求你别这样做,其实我……我早已不恨她,只是……只是无法那么快认她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纪轩要赶太夫人出去,她心就慌了,急着想为她求情。

  想起太夫人慈蔼的神情,她又泪盈满眶。

  她可以不理会太夫人,可以不认她,也可以漠视她的存在,但就是无法狠心让她一个人离开,想起一个老人家孤独在外的样子,她就一阵心痛。

  “算了,一切都过去了,也许我娘并不愿我这么恨她。”望着晴朗的天空,她突然有感而发的道。

  她把头轻轻的偎靠在纪轩的肩上,望着天上的云,仿佛也看到在天上的娘亲正含笑看着她。

  “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会欣然的去见她,喊她一声祖母吧!”她呢喃的低语。

  “希望那不会太久。”他点头道。

  “也许可以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去。”她将他环在胸前的大手移到自己的小腹上,含羞的垂下限睫。

  纪轩笑了,为这突来的喜讯感到兴奋。“一定,而且会是一个顽皮的小壮丁。”

  初冬的风徐徐的轻拂过这对爱侣,将早来的春意吹向风光明媚的指挥使府后院,传送着幸福的暖意。

  —本书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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