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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稳着些。”楚天凡淡淡一劝。

  “我如何稳得住?此女阴毒,”他大声的吼道,故意给聂隐娘听到,“实不能留!”

  “人家光明正大的跟你打,哪里阴毒?”楚天凡看他孩子气的模样失笑,上前推着刘昌裔的轮椅回到清风楼,凉凉丢下一句,“堂堂苏副将,别打不过人家,便存心诬蔑。”

  “我不是打不过,只是……”苏硕喘着气,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楚、天、凡──”他恼到连名带姓的叫唤,“怎么连你也跟着糊涂了。”

  “若主子执意糊涂,咱们又何苦执着清醒?”楚天凡神情自若的打算跟刘昌裔继续未完的棋局。

  听到楚天凡的回答,苏硕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被属下说糊涂,刘昌裔不怒,反而笑出声,扫了何钧一眼,“人生在世,难得糊涂。今日之事,全都不许说出去。”

  何钧虽搞不清楚刘昌裔心头的盘算,但很清楚这眼神的意思,立刻恭敬的说:“是。”

  苏硕不死心的在后头喳呼,“大人,你一定要把人给赶出去!”

  刘昌裔揉了揉耳朵。

  何钧立刻会意,立刻拉住了苏硕,“苏副将,我去年酿的桂花酒可以开封了,你先替我嚐嚐味道可好?”

  苏硕原不想去,但又想到那甜香的酒,最后看着楚天凡。

  “去吧!”楚天凡知道苏硕的脾气,於是顺着他的毛摸,“我会劝大人。”

  有这个保证,苏硕才闭上嘴,跟着楚天凡去喝酒了。

  人一走,四周终於清静,刘昌裔看着棋盘,满意了。

  “此女身手不凡,若能为大人所用……”楚天凡的声音很轻,不让自己的话让聂隐娘听闻,“对大人如虎添翼。”

  刘昌裔没答腔,静静的落子,几回合之后,声音才缓缓响起,“节帅身子不好,上官涗要防,田绪想将我除去,自然也不能留。”

  楚天凡的思绪如电转,很快就懂了──刘昌裔打算让那女人转投自己,好杀了田绪。

  他终於明白刘昌裔的话中有话,若真如刘昌裔所愿,留下这女人虽险,但确实是好棋。

  刘昌裔嘴角微扬,森然一笑,他对权势富贵没兴趣,但却乐於跟那些想要害他,取他性命的人玩玩。

  * * *

  出了清风、明月两楼的院子,聂隐娘在外头一片花团锦簇的花园中发现了个清幽的五角亭。

  这几日,她天天盘腿坐在凉亭中,长剑摆在跟前,闭着眼睛冥思。

  从十岁跟着师父学艺开始,她便习惯了这一日两次的打坐。

  耳里听到风声,鼻息满是清香,这份平静,彷佛又回到了师父的身边。

  想起学成离去那一日,师父给了她一把剑,说她已经没什么可教给她的,只能赠她一剑,要她下山回家,承欢膝下,有缘自会再相会。

  她心中虽有不舍,但还是拜别师父回归故里,但师父所说的承欢膝下没有实现,因为娘亲病了多年,她与聂府上下又因多年的分离有了隔阂。娘亲一死,她与爹和后院的几位姨娘更有着难以跨越的距离。

  她原想再去寻师父,偏偏娘亲即便剩最后一口气还是挂着父亲的仕途,所以她只能留下助父亲替田绪立功。

  这些年,聂府上下对她是热络了些,她心里明白这些热络不是因为视她为聂府一员,而是因为她用命替田绪杀人,众人知她满手血腥,惧她手中的利剑无眼。

  有时她会想,若十岁那年,她没有看到师父在街上打跑恶徒,因那一身正气让她生了想要习得功夫、令体弱得只生下她而不再受爹宠爱的娘亲感到快乐的念头,今日的她会走向什么路?

  该是平静一生,相夫教子……

  她的思绪突然飘远,想起数年前,师父来看过她一回,知道她为田绪杀人,师父不怒不恼,只说她若真要走上这条路,让自己活下去的唯一一条路,只有令自己心死,不动情感。她牢牢记住,让自己思绪麻木,冷眼看世人,一人来去,不与人特别亲近,只因为明白越是亲近越容易心软。

  耳边响起了琴声,乐声悠扬,她原本平静的心却起了涟漪。

  不论外头对刘昌裔有何传闻,单就她眼中的刘昌裔,他堪称才子,虽说是军旅出身,甚至还曾替当年担任神策军大将的曲环训练扞卫京城的禁军,但他却不若一般武将,只知好 勇斗狠,反而琴棋书画皆通。

  刘府的花园幽静,显得从小楼传来的琴声更悠扬,不远处两棵大树遮住了小楼,她闭着眼,知道她虽看不到树后小楼的动静,但她知道从小楼往下看,可以将亭中的自己看个仔细。

  一段不远的距离,隔开了两人。

  两人各怀心思。他沉得住气盯着她,她也如局外人看着他。他身边的能人谋士不少,个个视她如眼中钉,只要她一出现,暗处总有好几双眼睛紧盯着她,众人皆知她不能留,但是刘昌裔却置若罔闻。

  她的目的是杀他,但她迟迟未下手。而他明明也清楚她的来意,却待她如上宾,不见丝毫防备。

  他们俩到底算什么关系?有时想到他那双彷佛看穿自己的一双眼,夜深人静,她竟为此无法入眠。

  【“可受伤了?”】

  寻遍记忆,除了他外,从没人在乎她是否受伤了……

  敏感的察觉有脚步声接近,她不动声色,依然默默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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