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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第五章

  隔天一早,一夜未眠的陶然轻轻悄悄地收拾了行李,搭上计程车来到机场,先从巴黎戴高乐机场飞往阿姆斯特丹的史基浦机场,打算搭上她所能订到最早的班机飞回台湾。

  一路上天又下起毛毛雨,就像她遇见恪擎的那一天,整个欧洲仿佛都沉溺在一种灰蒙蒙的忧伤里。

  陶然不敢多看这些景物,这里熟悉的、不熟悉的一草一木、一屋一瓦,都催折著她即将断裂的感觉。此时,她只盼心儿能像寒冷的天气,僵僵地给冰冻著。

  站在欧洲飞航的重要进出点——史基浦机场内,她无心欣赏眼前这个设计优良、一直以来皆受到国际赞誉的建筑。她相信如果恪擎在,他会为她详细的解说这些设计的用意。

  陶然用力的摇了下头,斥责自己别想了,人都还没离开欧洲,就开始想起他,何必呢?远在台湾却摊在眼前的现实教她抿紧了嘴。

  看看腕表,距离登机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于是她往五花八门的免税商店走去,打算投入那里去买个痛快。

  飞机起飞不久后,陶然就向空服员要了杯酒,一下子便解决了它。

  对,她就是要灌醉自己,一如她昨夜灌醉恪擎一样。

  想到这里,她不禁猜测他是否还瘫在床上,睡得一如她离去时那般香甜安稳?是不是赶不上往威尼斯的班机?

  陶然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决定不再想,于是按了唤人铃。

  “等一下不管是用餐或其他什么事,都不用叫我了。”她交代著。

  空服员点头表示明白。陶然向对方要了条毛毯,蒙头就睡了去。

  陶然大概是累极了,事实上她从昨晚开始就未曾合眼过,因此在不大的座位空间内还能沉沉睡著。

  她醒来时机舱内是昏暗的,只有走道上的警示灯微微散发出沉默的光晕,甚至连头顶的阅读小灯都没人亮著,整个机舱仿佛陷入了睡眠中,只有机身传来微小且持续的震动提醒她确实身在三万六千呎高空。

  满室的寂静和昏暗,加上刚醒来时的恍惚,让她一度以为自己还身在巴黎的饭店中,躺在恪擎温热的气息旁。仿佛她只要将脸微微转著角度,就能接触到他平静温暖的面容。

  清醒的蜷著身子几分钟,陶然微微拉开一身薄汗的毛毯,清凉袭上,空虚感霎时乘机入侵。她将靠著椅背的脑袋一转……没有,没有他的身影!只有无边掩至的清冷以及飞机轻微的引擎声。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她眼底的恐慌终于化作颊边的泪,冰冰凉凉的滚下。她侧身曲起身子,拥著毛毯,像个孩子似地哭了……不知是低沉的意志带来霉运,还是霉运找上意志低沉的人。陶然一下了飞机就发烧了。

  “难道是淋了些雨,感冒了?”整个头昏沉沉的,思考都成了一种用力前进却只能勉强沾到边的事。陶然脚底有些飘浮地推敲著这个问题。

  掏出钱包,她发现里面只剩五百元新台币。

  “幸好还够坐车……”她低喃道。

  此刻她只想找个床铺瘫下来,或者找把铁锤捶昏自己,总之她是不舒服到极点了。

  她在台北没有亲戚,她也没什么朋友,就算她昏倒在这里,恐怕也没有人会来领她吧!

  看来还是不要增加人家的麻烦吧!她这么大个人当垃圾都嫌大哩!

  陶然这样告诉自己,努力拖著行李,拖著疲累的身子,就这样通了关,买了票坐上回台北的巴士。

  陶然整整睡掉了二十四个小时。

  中间虽然醒过来几次,但她的头仍旧昏眩,她也爬不起来。结果就是二十四个小时后她才真正醒了过来。

  张开眼睛时,她看到的是放在床脚还未拆开的行李。她拨开颊边黏腻的发丝,这才发现自己流了不少汗,也或许是这样,她的温度退了许多。虽然身子仍感虚弱,额头却清冷多了。

  她脚步有些不稳地在室内走了一圈,这才发现出国多日,屋里连开水都没有。她从行李袋里找出换洗衣物,准备先冲个澡。低头一看才发现身上还穿著恪擎的套头毛衣和牛仔裤,她吸了口气,拭去涌上的泪意,不准自己再陷入任何低迷的情绪中。

  “宋陶然,现实就是现实,不管你多迷糊、多会闯祸,到头来自己做的一切都要自己受。有勇气搞一夜情,就要有勇气挥别短暂恋情,即使要打断牙齿和吞血,也要熬下来。”她哑著声音无言的对自己说。

  她撑起身子进浴室梳洗一番,原本俐落的身手因病而磨蹭了半个钟头才出浴室。她拿起钱包准备出门,一边还叮咛自己千万要记得带钥匙,自己已经够惨了,没必要落井下石——尤其这个落井下石的人还是自己!

  徒步到巷子口的便利商店买了瓶矿泉水和饭团,站在店门旁一口一口慢慢地吃了它们。一边吃著一边还用她不大灵光的脑子想接下来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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