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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梁相公的来意,我已知道,我们就开门见山吧,”祝公远也无意隐瞒, “想必你也知道了太守府下聘的事。太守府已经选好了黄道吉日,小女不久就要过门了。”

  “可是我与英台早已订了终身——”

  “胡说八道!”祝公远拍案大怒, “你也是读书之人,难道不知道婚姻大事是有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吗?”

  “我们……”

  “好了,不要再说了,”祝公远扬声, “来人,拿几两碎银子给他做盘缠。送客厂

  门再度缓缓地在面前合闭,梁山伯下意识地

  用手去推,似是要阻止:什么,却是徒劳无功。两门合并时发出的碰撞声,好似撞在他的心上一般。定定凝着那扇黑漆的大门,梁山伯摸了摸怀中的玉蝴蝶——他与她怕是当真是无缘了!

  “相公”四九拉了拉梁山伯的衣袖, “走吧 ……祝相公,哦,祝小姐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我们高攀不上的,唉!”

  梁山伯毫无意识地点头, “好,走,我们走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梁山伯却已感觉到了视线的模糊。是他太忠厚也太无用了,如若他能早点明白祝英台的心意,早点前来求亲,是否他们还会有一线希望?黯然地摇头,他知道——还是才;会有的。东晋例来门第森严,各阶层之间绝不通婚,他一个穷书生又怎能妄想娶到名门之女。 踉跄着前行,梁山伯只觉心如刀割。 “梁相公……梁相公……”是有人在呼唤他吗?那声音竟然是有几分熟悉的。苦笑着摇头,继续无意识地前行,那一定是他的幻觉……此时此地又怎会有人呼唤他?

  “梁相公!”银心躲在角落里,想叫又不敢大声叫,生怕被别人看到,“梁相公!四九哥!”

  四九闻声望去,惊喜, “银心!相公,相公你看,是银心!”

  银心穿丁件紫绫子夹袄,横腰束了一根青绫带,头梳双髻。见—见梁山伯,笑意盈盈地上前一步,敛襟福丁福,“梁相公,好久不见了。”

  梁山伯怔怔地看她。见她的打扮竟是个上等丫鬟,虽已知道祝家主仆邢是女子,但却没有想到再见时会是女装相见。愣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银心,真的是银心!你……”

  “梁相公,莫要说那么多?,快随我来……”说着便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见梁山伯没有跟上来,不由得焦急, “唉呀,不要发愣了,快随我回来,小姐在等着呢。”

  今天的天气较暖,祝英台仅着了件乳白色绘蝶纹的绸缎丝袍,领口的边缘绣着芙蓉图案的锦纹;头发则挽成三转小盘髻,俏皮却又不失端庄地倾向一侧,上面插着一支镂空雕花水晶钏,髻下饰有两朵小小粉色蔷薇,鬓边两缕散发似是不经意地垂下,薄如蝉翼,掩在她的双耳两侧。一身的素白淡雅,亭亭玉立。

  梁山伯屏息地凝视着祝英台,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着女装的样子,竟是这般飘逸绝尘、淡雅怡人。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犹蛴,齿如执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梁山伯此时总算可以想像《诗经》中所描写的是一位如何娉婷出尘、艳冠古今的楚楚佳人了。

  “梁兄……”祝英台轻移莲步,略有些激动。而那与水晶钏相配衬的水晶耳坠纯净如露水,亦不甘寂寞地点点闪烁于她的行动间。

  银心见状,伶俐地对祝英台微微一福, “小姐,我先下楼去了。”说着,向梁山伯轻点了点头,下楼望风去了。

  “梁兄,你来迟丁……”祝英台咬唇,黛眉紧蹙,凄楚之色尽现眉间。

  梁山伯无言以对,只静静地看她。肌肤赛雪、眉目如画……她美得令人屏息、教人失魂。为什么他以前竟从未发现她身上有如此摄人心魄的柔美?泪光粼粼的美目惹得人心疼,天下男子见了这般楚楚容颜谁不怜爱?谁不想竭尽心力博得她一笑?然而,他却来迟了……伸手人怀中,摸索着拿出那只玉蝴蝶,他不舍却也不可奈何。“英台,这只玉蝴蝶……”

  祝英台惊诧视他,“怎么竟会在你手中?那日明明是遍寻不到的呀!”

  苦笑着摇头,梁山伯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如何到他手中的已经不再重要了……人都已经归了马家,玉蝴蝶还要它何用?

  一时无言。两厢沉默。

  过了半响,祝英台强颜欢笑, “梁兄,可还记得那年九九重阳之事?” 梁山伯尴尬地看她, “那时,愚兄的确不知你是女儿家,所以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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