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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哎呀呀,整个人都已经陷下去了,怎么脑袋却还没开窍呢?张仲亚决定再点醒他一记。

  “不过话说回来,这丫头笑起来还真可爱,难怪大哥会这么‘欣赏’了。”

  张伯冠回眸瞪他,张仲亚笑得可无辜了。“咦,我说错了什么吗?”

  张伯冠闷不吭声又调回视线。

  就是因为张仲亚每一句话说得都该死地对极了!想“错”都不行,自己才会这般愠恼的吧?

  张仲亚等于是变相在点醒他,倘若他“欣赏”得出异儿的可人之处,再加上流言的推波助澜,那早晚也会有另外一个男人——或者是更多的男人,同他一样“欣赏”异儿的,到时异儿若想求去,既无卖身契也无任何名目,他拿什么留人?什么屁都没有!

  “……我会考虑的。”终于,张伯冠如是开口,告诉张仲亚,也是告诉自己。

  张仲亚微牵唇角,“这样就好。”

  是的,这样就好——至少张伯冠愿意正视这问题了,间接也等于是愿意试着敞开闭锁的心房,甚至化虚为实,踏出冠居之外也是指日可待的。

  虽说大哥七年来足不出户,设计思考出上千百种织物的新产品,为锦绣庄赚入难以计数的银两,但是张仲亚有时却希望没有这么一个“拚命三郎”的自闭兄长,宁可钱少赚一些,也想换回张伯冠一抹往昔的温文笑容。

  公事又继续进行了个把个时辰,这期间,阳光不知何时一点一点散去,云雨布满天际。

  “啊,下雨了。”直到第一滴清凉点上异儿的眉间,她才仰头发现这件事。

  “伞!”放下满怀的长叶,咚咚咚咚跑进屋内,再咚咚咚咚跑出来时,自个儿撑了柄伞,手中再拎着另一柄赶往凉亭。

  “异儿真乖巧。”既然下雨了,水花或多或少会溅洒进来,也就不好在凉亭里头继续弄这些帐本呈报了。

  张仲亚一面将摊开的本本册册阖起,一面看着放下伞的异儿也要过来动手帮忙,他含着笑,像是意味深长的赞美。

  异儿也回报他甜甜一笑,小手仍是笨拙,本本册册堆叠得不甚整齐,忽地,最上头刚摆上去的书册一掉,起了连锁反应,整座小书山都摇摇欲坠。

  “小心!”不约而同同时出手,张仲亚护的是这堆珍贵的资料,但张伯冠却护着异儿,怕她会被倒散的本本册册打到。

  “对不起!对不起!”异儿没想到自己只是想尽丫头的本分,帮忙收拾,哪想得到会愈帮愈忙呢?书册倒散的时候,她正蹲在石凳旁捡其他的东西,要躲也来不及,若不是张伯冠眼明手快,及时一把圈住她的腰闪开,那些有点厚度的书册,一定会把她的头打得很痛。

  张伯冠用严厉的视线上上下下来回审视她,见她无恙,才放下一颗悬起的心。他意识到张仲亚饶富兴味的打量眼神,耳根开始发烫,但是却又有点不甘示弱,回瞪一眼,直接拉着异儿起身,反将张仲亚一军地命令道:“慢慢收吧!”作势要离开凉亭。

  “啊?”异儿搞不懂这对兄弟的“眉目传情”,看张伯冠打开伞并将另外一柄顺手递给自己时,才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糟糕,伞只有这两柄而已……”而他们却有三个人哩。

  “哎呀,那你还敢用这柄伞啊?做人奴婢的可以让主子淋雨生病吗?”闲闲看大戏,张仲亚对兄长这样照顾保护异儿的模样,可是感到新鲜有趣极了,不由得想看更多一点。“这柄伞应该要让给我用对吧?”

  “是呀。”异儿点点头道。

  冠居很少有人踏足拜访,常往这里跑的也就只有张仲亚一人,所以屋里才会只摆两柄伞以备不时之需,更不可能在此时此刻凭空多出第三柄来供人使用……唔,有了!

  “异儿先打伞送异乡人大当家进屋,再拿他的伞来接二当家吧!”真高兴,她可以想得到这种两全齐美的方法,不赖吧?

  “不可以!”张仲亚故意板起脸来刁难她,间接的是在刁难兄长。“我要赶快去叫我的小厮来收拾这里的东西哩。”

  对,我是存心的没错!张仲亚对兄长质问般的视线这样看回去。

  他在逼,逼张伯冠对异儿这丫头公开表态。

  “……”张伯冠阴恻恻地撇过视线,改对异儿吩咐,“将伞给他。”

  “嗄?”异儿好讶异好讶异,不怎么开心地嘟起小嘴答应。讨厌!异乡人大当家真坏,真要教她淋着雨进屋啊?两记白眼又娇又泼地瞠去,是抗议,也是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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