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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肖德龙躺在炕上发呆。冯心兰进了屋和他商量着:“德龙啊,你再对她妈说说咱家里的难处,不是不给你买,咱家实在是没那么多钱啊。”肖德龙坐在炕沿上,抱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冯心兰哭道:“这不要难死妈吗?啊?”肖玉芳推门走进正房来。肖长功急忙让座:“玉芳来了,坐。”肖玉芳说:“不用坐。哥,我好长时间没上你这屋里来了,今天不是为了德龙的事儿我也不会来。我看他俩不合适,你不要搞封建包办!”肖长功淡淡一笑:“还是说说你的事儿吧,你倒是自由了,结果怎么样?你让德龙也走你那条道儿吗?你赶紧找个人家,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肖玉芳冷冷一笑:“我不用你撵,我早晚会走,我不是德龙,用不着你教训!话我说到了,听不听由你。我相信,有你后悔的那天。”说罢,转身出屋。玉芳回到屋里,呆呆地坐着,回味刚才哥哥的话,越想越委屈,眼泪直掉……杨老三正在工作台上忙乎着,德龙穿戴一新走进来,看着杨老三笑。杨老三抬起头:“哎哟,打扮得像新郎官似的,看对象去啊?”德龙笑着不说话。杨老三问:“我给你哥仨留下的那个问题弄出来了?”德龙笑着摇了摇头。杨老三问:“骂你们了吧?”德龙笑着点点头。杨老三道:“你爹真是,发什么脾气啊,不懂就学呗,这事发脾气也没用,地瓜地里能长出大米来吗?要那个强干什么!”德龙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三叔,有个事我得请教你……”杨老三:“说!”德龙道:“我不好意思说。”杨老三说:“怎么像个娘们似的,和三叔有什么不好说的?说吧,我大侄的事说什么我也得管,说吧,我听着!”德龙吭哧着,不说话。杨老三问:“我听说你和王一刀差不多了?不是你爹做的媒吗?”

  大工匠德龙点点头。杨老三:“哎,什么眼神啊,行,不说你爹了,对付着过吧,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啊?为这个事来的?”德龙吭哧着,就是说不出话来。杨老三说:“你这个孩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三叔可不喜欢你这样,三叔喜欢你那年到我家一拳把三叔打在炕上,那才是小伙子!”德龙笑了笑。杨老三问:“是不是和三叔请教请教怎么才能拿住女人?你是不是拿不住王一刀啊?为这事儿来的吧?”德龙笑了笑,点点头。杨老三不乐意地说:“操,这事你找我来干什么!”德龙说:“三叔,厂里的人都说你在这方面有一手。杨老三骂:“他妈的,谁这么说的,怎么好事不找我,别听他们瞎说!”德龙叫着:“三叔……”杨老三笑了:“不过,我在这方面倒有些经验,都是些老手法,用得上吗?”德龙笑了笑。杨老三严肃地问:“你真的爱王一刀?”德龙:“还行!”杨老三:“真的要和她实心实意过一辈子?”德龙点点头。杨老三说:“那好,那就把她办了!”德龙不解地:“什么叫办了?”杨老三:“白活这么大了你?”德龙道:“我真的不知道。”杨老三说:“把她那个!”德龙道:“噢,我明白了,不过,三叔,怎么才能把她那个?”杨老三说:“这里面就牵扯到技术问题了!”冲德龙招招手:“过来,听三叔跟你说……”肖德龙推着自行车,和王一刀慢慢地走在林荫路上,边走边唠。肖德龙说:“那也不用急啊,划拉划拉不够我自行车载的。”王一刀道:“能得你。木材公司还供应.立方米的床料,咱好打家具啊,不得提前买来家?”肖德龙:“打什么家具?谁会打啊?”王一刀骄傲地说:“我会打。”肖德龙张口结舌:“真的啊!”

  王一刀说:“我姨夫就是木匠,大立柜我不敢说,打碗柜、圆桌,我都会。”肖德龙笑了笑。王一刀又说:“哎,我对你说,结婚的事,我啥都不用你,你就给我办两件事就行了。”肖德龙问:“哪两件?”王一刀道:“一是和我一起领回结婚证,这我一个人办不了,二是结婚的时候,你在腕子上给我戴上欧米伽,听见没有?结了婚,我一定叫你过得舒舒服服,幸福死你!”肖德龙不语。王一刀说:“我妈说了,结婚的时候,你要是没有欧米伽,多没面子啊,我也显着不值钱啊,我这么一百好几十斤的大姑娘,不花你一分钱,白白送给你,够亏了,你再弄得穷嗖嗖的,叫我脸往哪儿搁啊!我们家这点要求过分吗?”肖德龙道:“不过分,一点也不过分。”王一刀说:“还是的!这样吧,我也不难为你,我给你出五十块钱,你看,够意思吧?”把钱塞给肖德龙。德龙推开钱:“咳,不能要你的钱。”王一刀道:“和我还客气什么?拿着。”肖德龙接过钱:“唉,叫钱憋坏了!”王一刀问:“德龙,你不会叫我家里人失望吧?”肖德龙犹豫地说:“应该没问题吧?你放心,结婚的时候,我的腕子上肯定戴上欧米伽!”王一刀说:“德龙,我真喜欢你这样说话的表情——没问题!多带劲啊,这才像个爷们儿。一个大男人,就应该这样,不管遇到啥困难,藐视它,给它一个——没问题!犒劳犒劳你。”肖德龙一愣:“犒劳我?怎么犒劳?你是不是又给我弄来猪大肠了?”王一刀娇嗔:“没出息,就认识猪大肠!”德龙说:“咱俩能不能来点儿实在的?”王一刀问:“什么实在的?”德龙道:“就是那个。”王一刀严肃地说:“你给我少来那一套!”德龙道:“好好好,咱不提这个!”说着朝前走去。德龙悄悄地从口袋里捏出一撮香灰,顶风一扬。王一刀突然捂住眼睛,德龙急忙走过来:“怎么啦?”王一刀:“我的眼睛迷了。”德龙说:“我给你吹吹,怎么搞的!”说着给王一刀吹眼睛,他轻轻地吹着,脸慢慢地贴到王一刀的脸上。王一刀:“别把脸大工匠贴那么近!”德龙道:“我不贴近能把灰吹走吗?”王一刀推着:“我不用你!”德龙:“好,那我走!”说着朝前走去。王一刀揉着眼睛,夜色茫茫,肖家正房里还亮着灯。冯心兰盯着炕上的一堆钱,扒走了几步,又蹲到地上说:“德龙,我不敢走路了。”拉着指头,泪流满面。德龙笑了,走过来,蹲下,替她吹着眼睛。两个人越贴越近,德龙肖长功躺在炕上揉腿:“心兰,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冯心兰忧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一刀,你眼睛里的灰太多了,你得躺下,我接点心地说:“我哥又来信了,这些年拉的饥荒太多了,人家急着要钱,他想儿自来水给你冲一下,哎呀,这只眼睛里也有……”把房子卖了。”

  肖长功一骨碌爬起来:“那怎么成!卖了房子他住哪王一刀软软地说:“我哪能躺在这儿呢,找个草地吧……”儿?”冯心兰道:“说的是什么!愁死人。那边还催着要表,一块欧米德龙道:“好,我背着你……”德龙背着王一刀朝一片草地飞快伽三百多块,咱家的钱连分带毛的,划拉划拉不够一百块。”地跑去。肖长功说:“不就是看个时间吗?怎么非得欧米伽?什么找人算过,骗人,这家人真够刁的!不听兔子叫,你划拉划拉,家里还有多少黄昏的院子里,冯心兰正在晾晒野菜,显得病恹恹的。她有些眩钱,都给他舅寄去。”晕,差点跌倒,扶墙站了一会儿。冯心兰长叹一口气:“这可怎么办啊,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邮递员推开院门:“大嫂,你的信。”冯心兰接过信,拆开看着,看肖长功决定着:“管不了这头了,保住房子要紧,听我的。”着看着流泪了。肖德龙推着自行车,闷闷不乐地进了院子。冯心兰忙擦去泪水:“德龙,早都下班了,你怎么才回来?”肖德龙低着头:“哦。妈,桂花今天又到厂里找我了。”冯心兰问:“哦,有事啊?”肖德龙还是低着头:“嗯,还是为了表的事。”冯心兰柔声地说:“德龙,妈知道你们的心思,结婚前能多要一点是一点,可表的事,妈实在是没有办法啊。”肖德龙道:“妈,桂花说了,要是没有欧米伽,她这个婚就不结了。”说着,一头拱进西厢房。冯心兰跟了过来说:“德龙,什么事不能都听他们的,你一个大男人,得有自己的主意。这还没结婚,你就这么听他们摆布,等结了婚,还不掉他们手里去啊!”肖德龙火了:“我倒是想有自己的主意,可你们让吗?要是让我自己拿主意,我娶领弟,她不要欧米伽,马蹄表也不要,可行吗?”说罢,“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冯心兰怔怔地站在门外,眼里汪出了泪水。肖德龙隔着窗户看着母亲为难的样子,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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