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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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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惠子用铅笔在信纸上画起圈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她前后圈出了十多个字。她把这些圈出的字连起来从头往后读,刚读完,她的脸腾地绯红了。 亲爱的,我之上头和下头都非常想你啊! 是这么一句话,属于枕边言,岂能让人看?难怪海塞斯知羞。 亲爱的……我想你啊!惠子看着,看着,一种晕眩的幸福感霎时弥漫了全身,像陈家鹄第一次亲吻她,像他们第一次做爱,像他们将又一次做爱……她受到了挑逗,想起了陈家鹄的“下头”,想起了他们在一起的那些如胶似漆的夜晚。天哪!不行了,她一头扑倒在床上,钻进被子,蒙着头,抱着枕头,家鹄家鹄地喊,如醉如痴,情不自禁,像陈家鹄早已藏在被窝里……天哪!家鹄……天哪!天哪!家鹄,家鹄……家鹄,你在哪里? 此刻,大哥家鸿也在呼天喊地。 家鸿呼天喊地,不是因为虚拟的快乐,而是出于真实的苦楚。陆所长给他上了一个套,让他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很难受。就像数学上的“正无穷大”和“负无穷大”是同一个“数”一样,难受和快乐到“无穷大”时,人的表达方式往往是一样的:膜天拜地。 陆所长今天本来是要给惠子来送信的,多好的机会,看看惠子,与她拉拉家常,谈谈家鹄,也许会感受到一些信息。但车子经过军人俱乐部时,所长突然间改变了主意。 “停车。” “怎么了?”老孙问。 “回头,送我去军人俱乐部。” “不去送信了?” “你去送。”所长把亲自封好的信交给老孙,“我要去看看家鸿。” “看家鸿?”老孙思量着,“干吗?” “我给他找了一份新工作,去跟他谈谈。” “什么工作?” “当你的眼线。” 他决定让大哥家鸿监视惠子——虽然他只有一只眼,但正因如此他恨透了鬼子,包括惠子。这个主意当然不错,既利用了家鸿的情绪,有操作性,又利用了家鸿独特的位置,可以“贴身监视”,无人能替代。但也挺馊的!名不正,言不顺,以致当他面对家鸿后,一时竟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跟他从何说起。最后,他还是决定先声夺人,跟陈家鸿打开天窗说亮话。 所长说:“家鸿,你现在已经是半个军人了,我呢也是个军人出身,我把丑话说在前,今天我们所谈的内容涉及军事机密,你一边听一边要忘掉它,走出这个门绝对不能传,否则当以军法处之。你能接受吗?接受我们就往下说,不接受你现在就可以走人。” 陈家鸿甚是惊异,不安地望着陆所长,他想到事情可能跟他弟弟有关。 所长说:“是的,你很聪明,想到了。确实,事关你弟弟的生命安全和荣誉。” 事关如此重大,怎么可能不接受,“好,我接受。” 所长说:“你要向我保证,我们今天的谈话仅限你我两人知道。” “我保证。” “好。”陆所长松了口气,慢慢道来,“首先我要告诉你,你弟弟今后将有可能从事我们国家最机密的工作。人一旦有了秘密,就像有了财富,人身安全就会受到威胁。要消除这种威胁,我们先必须要把这种威胁无限地扩大,对任何人都要有一种警惕之心、防范之意,包括你的弟媳妇惠子。我现在希望你能配合我,如实回答几个问题。第一,你弟弟走后的这些天,你有没有发现她跟什么人接触过?有没有人来找过她?” “没有。”家鸿摇头,“至少我没有注意到。” “二,她有没有收到过什么信件,或者包裹?” “没有,应该没有。” “三,你觉得她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比如经常单独出门?” “没有,她倒是经常陪我妈出去买菜。” “她晚上出过门吗?” “肯定没有,我这些天晚上都没出门,可以肯定。” “那你平时有没有发现……她在关心重庆饭店呢?比如打问它的地址、电话什么的?” “没有。应该说……她还是……” “很正常?” “嗯,”家鸿点点头,可想了想,又说,“要说不正常,我觉得……她对我父母包括我和小妹都很好。太好了,好得有点不正常。” 所长也点了点头,说:“尽管这样,我们还是不能消除对她的警惕。不瞒你说,据我们了解她哥哥在日本是个情报官,曾经和你弟弟有些瓜葛。我们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她嫁给你弟弟完全是个人行为。所以,今后有什么紧急情况,希望你能及时向我通报。” 就这样,所长拐弯抹角又冠冕堂皇地给陈家鸿布置了“任务”,后者没有马上答应。他觉得这件事太黑,太狠,太歪,不厚道,在丈量他的良心,考量他的品德。但他最后还是答应了,由衷地。当家鸿与所长分手后,他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会真心答应陆所长的这个馊主意,是因为他给自己找了这份工作,为了感谢他,还是由于自己内心对鬼子积蓄了太多仇恨的缘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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