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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楚善勃然大怒,用自己如同锅盖般厚厚的手使劲拍了一下书案。坚固的书案亦被拍得失去了平衡,剧烈地摇动了几下。

  “你这不知深浅的家伙!”

  长生没有感到害怕,也没有冲他怒吼,竟然扑哧一声笑了。面对数十年在宫殿中摸爬滚打的老内侍的勃然大怒,他竟然不但不畏惧,反而以一脸冷笑来应对。

  “我们小丑来这个地方只是表演节目给你们看的,不是来当你们的玩具随便玩弄的。”

  说完,他好像又猛然想起什么事情似的,急忙问道:

  “如果按照这个书上写的去做,那么谁会笑?”

  六甲和自己的伙伴们躲在远处的柱子后面悄悄地偷听着两个人的谈话。听到这里,他们的背脊上都不禁冒出一阵冷汗来,他们知道,现在他们已经面临了一种无比冷峻的抉择,比吃饱饭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先保住这条命活着出去。

  “你们不是王的小丑吗?”

  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楚善,就像带了一层面具似的表现不出丝毫的感情。惟一变化的就是声音渐渐地镇定了下来。长生读不懂他在想什么,眼睛睁得大大地盯着他。后来又低下头,问了心中感到疑惑又早已想问的事情。

  “王为什么总是叫孔吉?”

  “殿下找谁或者做什么事情,不是你应该打听和管的!”

  楚善慢慢地抬起了笨重地身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只留下长生一个人,他皱起眉头苦思冥想着自身的处境和孔吉的未来。

  穿着红色上衣的孔吉给燕山王倒了杯酒,燕山王身上只穿了件白色内衣,往孔吉身边靠了靠悄悄地说:

  “我有狂症,没有喝过母后奶的狂症。”

  燕山王端起杯,一仰脖便把小酒杯上的酒喝了个精光。长舒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从眼睛里慢慢地流了下来。

  “我一次也没见过母后,那这么想她的理由会是什么呢?”

  孔吉看着他,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下来。没过多久,可能真的困倦了,亦可能早已身心疲惫,燕山王睡着了。

  一旁的孔吉呆呆地看着睡得死沉但脸上的泪水还未干的燕山王,竟不由得有一种冲动——想帮他擦拭泪水的冲动,可是又唯恐不小心把他弄醒。举到半空中的手又缩了回去,但是想到刚才他表演木偶时的情景还有说过的话,又看着面前睡中带泪的他,最终还是伸出了手。虽然孔吉像孩子一样令人怜悯,但是在他看到伤心不已又带着哭泣睡着的燕山王,一丝对王的担忧却又跃上心头。

  时间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消逝了,不知不觉到了十五。戏乐园的院子里面的树被月光照得异常明亮,就像一株株披了银光的圣诞树。在如此美丽的夜晚,长生正拿着酒瓶坐在吊绳上,他的胳膊夹着画谱,正有一搭无一搭地喝着酒。正当长生陷入无尽的烦恼的时候,他视线的不远处走来了忧郁的孔吉,孔吉无力地走进了戏乐园,似乎有着千百种哀怨和落寞。

  长生一口气喝完酒瓶中剩下的酒,把酒瓶重重地扔在地上。

  “砰!”

  酒瓶碎了。

  长生从吊绳上一跃而下,毫不费力地落在地面上,手拿画谱摇摇晃晃地走到孔吉面前。

  “我们出去吧。”

  可以看出,长生喝了很多酒。不过,虽然身体有些不支,可意识却还很清醒。他把画谱递了上去。

  “楚善老头给的。”

  一脸忧郁的孔吉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在问:

  “这个是什么。”

  “哼,我们算什么?是他们的玩具吗?”

  孔吉没有回答,只是拿着画谱一张一张地翻看着。长生看着他,用衣袖擦了下自己的脸,苦笑着说:

  “本来我们应该早点离开这里的。”

  孔吉卷起画谱,抬起头望着他,说了一句让长生感到十分意外的话:

  “好,如果真的想离开那我们就走吧,但是,在走之前必须得先做完这个。”

  长生顿时吃了一惊,他不能理解孔吉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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