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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军长伸出手和钟跃民、吴满囤二人握手:"祝你们成功,我等你们好消息。"

  一听说张海洋也要和特遣队一起行动,钟跃民和吴满囤表示兴灾乐祸。因为自从这小子调进军机关后,自我感觉不错,一举一动总带点儿首长的派头,钟跃民和吴满囤认为他实在是有些欠揍了。张海洋带钟跃民和吴满囤走进侦察处办公室,他请钟、吴二人坐下,便忙着给他们倒水。

  钟跃民调侃道:"下面是不是请军机关派来的张参谋给我们下达作战任务?"

  张海洋当胸给了钟跃民一拳:"装什么孙子?你们一个是特遣队长,一个是指导员,我这个副队长也就是个听喝的。"

  吴满囤说:"海洋,你小子到了军机关以后就没回过连里,是不是把弟兄们忘啦?"

  钟跃民大模大样地坐在张海洋的办公桌上说:"海洋,你他妈的是不是觉得自己是首长了?懒得和我们基层连队打交道?这回好了,老天爷开眼,把你小子又派回来,你要服从命令听指挥,少摆上级机关的架子。"

  张海洋笑道:"我说哥们儿,这是干吗?见我是外来户,欺负人是怎么着?"

  "没错,我们就是欺负外来户,凡是从上级机关派来的,到了一连这一亩三分地,都得当几天孙子,不听话我就发动全连修理他,是不是?满囤。"

  吴满囤附和道:"对,管他是哪儿来的,就算是军委机关来的,到了一连,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张海洋不屑地说:"扯淡,老子是虎是龙又怎么样?"

  钟跃民说:"那我们一连就是个蝎子洞,就算你是龙是虎,我们一群蝎子一起上,蜇死你这孙子。"

  吴满囤催促道:"行啦,别闲扯了,快说正事吧。"

  张海洋打开文件夹,亮出了书面命令说:"好,咱们言归正传,情况是这样,有一架我方的军用直升机在边境的某一地域坠毁,由于某些敏感原因,我们不能再派直升机去了,所以,我们的任务是组成一支特遣队进入这一地区,从坠毁的飞机残骸上找回一个文件包,这个文件包非同小可,是绝密级的。"张海洋打开地图指着地图上一个用红铅笔画出的座标点说:"这是我们的目的地,你们仔细看看看。"

  钟跃民看看地图测算了一下:"嗯,穿插的纵深有六十多公里,这还是直线距离,实际上一百公里也不止,你看这里,等高线密密麻麻的,山岳、丛林、峭壁、沼泽、河流都齐了,够咱们喝一壶的,海洋,特遣队的编制有多大?"

  "根据任务,这次临时组建的特遣队编制为二十人,由侦察一连技战水平较高的骨干组成,具体名单由咱们共同拟定。"

  吴满囤问道:"你说说这个地区的情况。"

  "典型的亚热带山岳丛林地区,地形很复杂,这倒没什么,关键是这一地带有大量的雷区,是七九年那场边境战争留下的,我们手里没有明确的布雷图,况且这些地雷也不光是我们布的,总之,这次任务危险性极大,恐怕是九死一生,咱们都要有心理准备。"

  钟跃民说:"我当是什么事,不就是取个文件吗?还至于派侦察兵去?我看派一个排的工兵就够了,一边扫雷一边就顺手把文件包找回来了。"

  张海洋笑道:"跃民,你还是老毛病,上级一派任务你就发牢骚,最后是活儿也干了还不落好,告诉你,这次任务是军区情报部下达的,曹军长亲自点了你的将,就是因为你们受过野外生存和丛林战训练,亚热带丛林可不是闹着玩的,没有受过训练的人进去就别想出来,你们不去谁去?"

  钟跃民沉思道:"威胁最大的是地雷,尽管连队都受过排雷训练,但毕竟不专业。"

  张海洋赞同道:"是啊,即使是专业排雷人员,也难免会失手,上次作战,工兵部队伤亡也不小,地雷真是个讨厌的东西,不过,这次行动,还有两个工兵营的军官加入我们的特遣队,他们都是排雷专家。"

  钟跃民对吴满囤说:"哦,那太好了,有工兵撑着,剩下的事咱们自己能应付。"

  一九七七年,郑桐和蒋碧云一起参加了文革后的第一次高考,在填写报考志愿时,郑桐在三个志愿栏里都填写了北京大学历史系。他对蒋碧云说,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到北大历史系去读书;要么就哪儿也不去,就在陕北扎根了。

  蒋碧云对郑桐选择感到心惊肉跳,这家伙从钟跃民走以后变得沉默寡言,成了典型的书呆子。这倒可以理解,随着年龄的增长,郑桐已经逐渐成熟起来,知道上进了。可是,曾几何时,这家伙变成了"一根儿筋",他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都与常人有异,平时和别人相处,他要么沉默寡言,要么就一句话把人顶到南墙上,使对方感到很难堪。为此,蒋碧云曾多次为郑桐的不近人情向别人道歉。

  对高考,郑桐的兴趣不是很大,他认为大学教育对培养理工科人才是有益的,也是必须的。而文科,尤其是文史哲类学科则不一定要进大学,听老师拿着教材照本宣科还不如在家自学,对于学文科的人来说,上大学不过是为了张文凭,这张文凭充其量相当于厨师的资格证书,以此来证明自己有资格从事厨师工作,不至于把砒霜当成白糖放进菜里。除此之外,用处就不大了。

  蒋碧云可不这么想,她对上大学的看法要现实得多,如果说要通过个人奋斗才证明自己的价值,那么能够考上大学就是一个证明,自己是优秀的。她的要求不高,只要能上大学,无所谓什么学校,什么专业,当务之急是要利用这个机会跳出陕北这块穷地方。

  蒋碧云经过仔细考虑得出结论,对于前途问题,不要指望郑桐这个书呆子,他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眼下最明智的办法,就是她替郑桐做主,一定要上大学,而且一定考上北京的学校。至于如何对付这个书呆子,蒋碧云自有办法。在一天夜里,蒋碧云走进郑桐的窑洞,她先是坐在炕沿上久久望着睡熟的郑桐,然后慢慢地脱下衣服钻进郑桐的被窝……

  在性的方面,蒋碧云是属于传统女性,她执着地认为性爱活动必须要在婚姻的前提下进行,除此之外,都是有违道德的。郑桐与蒋碧云交往了多年,曾多次向她提出过性要求,都被蒋碧云义正词严地拒绝了,记得有好几次,郑桐恼羞成怒地挖苦她可以上《烈女传》了。

  郑桐说:"蒋碧云同志,我要提请你注意,我曾经多次摸过阁下的手,按照'烈女'的标准,你该亲自用刀把那只被男性玷污的手剁下来……对了,我还摸过阁下的头,可它如今还好好地长在阁下的脖子上,我真为阁下这种忍辱偷生的行为感到羞愧。"

  每到此时,蒋碧云总是笑嘻嘻地提议:"别这样,郑桐同志,你给学生讲课时,应该用你现在的状态做为例子,什么叫做气急败坏。"

  郑桐还多次故意当着蒋碧云的面向别的女人献殷勤,以此来要挟蒋碧云,再不考虑一个男人的正常生理要求,这个男人就不打算吊死在一棵树上了。蒋碧云一点儿也不着急,她就不信郑桐有这个本事,这个书呆子在别人打交道时,不管对方是男是女,也不管对方文化程度的高低,不谈则已,一旦聊起来就是一些莫测高深的理论问题,经常听得对方一头雾水。蒋碧云认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能容忍这个书呆子,在那些没有文化的小姑娘眼里,郑桐简直是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傻子,先别说有没有魅力,是否把他当做男人都值得考虑。

  蒋碧云温柔地告诉郑桐:"亲爱的,我可能是个女权主义者,对寻花问柳的男人深恶痛觉,可是……亲爱的,对你我却例外,我想告诉你,无论是我嫁给你之前还是以后,你都可以去采集野花,甚至可以纳妾,去吧,亲爱的,看上了哪个,就勇敢出击,我还象以前一样等着你。"

  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郑桐后来也习惯了这种精神恋爱。

  郑桐此时正在做梦,这些年来他读了不少史籍,思维经常在历史与现实中徘徊,一不留神,思维就象脱僵的野马,不是进入了南北朝就是窜到了五代,就连做梦都很专业,此时他正在梦中和李白饮酒狎妓,恍惚中,郑桐见李白搂着个小妞儿在浅吟低唱:

  南国新丰酒,

  东山小妓歌,

  对君君不乐,

  花月奈愁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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