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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


  尾声

  来自西部的电子邮件之一:

  小高:我正在新疆的阿勒泰,这一路还比较顺利,车胎爆过三次,不过都被我补好。我从克拉玛依沿216国道驾车向西而行,沿途连续几个小时的狂奔,满目苍凉的戈壁荒滩会使你觉得自己走向的是一个永远不可能到达的地方。车至恰库图才看到一个小小的绿洲,乌伦古河最美的一段从那里逶迤拖过,河畔矮树丛生,暮色四起,这时你才有那么一点儿感觉到阿勒泰了。

  在216国道上恰库图镇以北约一百公里处,我从那里的叉路口向右拐入青河境内,那里的三道海子真是风情万种,寂静的山林和牧场在辉煌壮观的日落中斑驳闪烁,绿茵茵的高山牧场上,成群的牛羊马匹,使人觉得远古游牧的生活一直延缓到了此时。而沉默的群山深处,己经荒芜并废弃了的成吉思汗大道雄壮依旧,似乎仍然在历史中不停地延伸,近在身旁的历史也只能遥遥相望,无法靠近。

  我离开青河,驾车向西折进富蕴,进入了可可托海的桦林公园,著名的额尔齐斯河从那出发,幽蓝动人,头也不回地穿过阿勒泰向北流去。两岸河谷幽静深暗,林木繁茂,野花明亮,一派欧洲风光。到了秋季更是层林尽染,绚丽多姿。出富蕴县后,向西则进人福海境内,美丽的乌伦古湖俯身静卧在阿勒泰草原上,洁白细腻的沙滩上芦苇丛生,湖水清澈。乌伦古湖的湖面开阔,天鹅、鹤、野鸭、海鸥等各种水鸟成群飞翔在湖心岛屿。到了傍晚,四下风景如画,更觉异域风情无限迷人。我在阿拉善的温泉里泡了两个小时,竟睡着了,险些被水呛死。

  喀纳斯是一个末遭污染的天然原始生态地,是葱笼浓郁的植物王国,是万物竞生的动物乐园。喀纳斯湖清澈碧蓝,是一块灵性的水域。在喀纳斯南岸,蒙古族图瓦人聚居生活在图瓦村中,据说他们都是成吉思汗的嫡系后裔,在喀纳斯地区已经居住了好几百年。

  我在阿勒泰地区逗留了五天,走遍了白湖、千湖、鸣沙山,还游览了阿克吐别克五彩河岸、库须根岩画、镜泉、红桦林、齐德哈仁细石器遗址、多尕尔特岩画、乌拉斯特河谷……在遥远的阿勒泰,绮丽风光总是一页又一页频繁乍现在仓促、匆忙的旅行途中。来到这里的人无论怎样潦草,怎样走马观花地经行这一路,也总会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永远保留下来,使你在无限遐想中追忆途中的一些散乱的画面。阿勒泰是遥远的,它的遥远不仅是地域上的遥远,还更有着时空上的遥远,它保留着远古的信息,拒绝被喧嚣的世事所烦扰,我不知道这种宁静质朴还能保持多少年,因为我在路上已经遇见了不少旅游者,在可可托海的桦树林里还遇见了两个背着霰弹枪的偷猎者,使我生气的是,别看这两个混蛋长得獐头鼠目,可手里的霰弹枪竟是"雷明顿"牌的,真他妈的是支好枪。看来照此下去用不了几年,这片最后的净土就会毁在这些混蛋手里。

  我的笔记本电脑快没电了,得找个地方充电去,就写到这里吧,请你把这些文字存入软盘保存起来,我还会继续写,闹不好将来就能凑起个散文集,凭什么某些人的散文集卖得洛阳纸贵,赚得钵满肠肥?真正的散文大师还没出山呢。

  来自西部的电子邮件之二:

  我在奎屯市休整了两天,然后驾车向西北狂奔,时速高达一百一十公里,那些黑色的戈壁,褐黄色的山褶皱、白色的雪山、绿色的森林、湍急的河流从车窗外急速掠过,就象是刚做了一场虚幻的梦,此时一股生命的潜流悄悄爬上心头——这里是亚洲中部以辽阔富饶而著称的伊犁河谷,它倾斜的草场和耐寒的冷杉告诉我们,这里是干旱大陆上一个不同寻常的所在。

  美丽的巩乃斯河则是伊犁河谷最著名的草原——巩乃斯大草原的摇篮,这条河流以奇特的方式喂养着广袤的草原。它一切的一切,水和岸,雾与浪,仿佛都是为了草原而生,不仅以柔软舒展的四肢伸向每一片绿海,也以手掌般的河叉在草原的纵深地带抚摸每一棵小草,那小小的滩涂湖泊还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蓄水池,染绿着草地……

  以野苹果而闻名的果子沟是由准噶尔盆地翻越天山,进入伊犁河谷的第一条通道,全长七十公里,夏花绚烂,山路险奇。因满沟百花争艳,野果累累而得名。每年夏末秋初,在这里可看到一年四季的不同景色。

  所有关于伊犁的文字中永不衰退的话题则是美丽的那拉提。那里是古老的天山孔道,沿途分布成千上万的塞人墓冢,暗示着古草原人曾经是怎样孤寂而频繁地往来于这条著名的通道。独步草原,因地势的大面积倾斜而使视野清晰开阔,当你在高处俯瞰交错的河道,连绵的森林,你会想到若不是蕴含了最深沉悲伤的灵魂,这草原绝不会沁出如此浓郁而迷人的色调。这儿的木屋、毡房、草棚、羊圈……似乎都有意压低了呼吸,等待在这草原的起伏之处,轻轻喘息着,一切人为的痕迹划上这草原后都不知不觉淡了下来,顺着那拉提的旋律进入永恒的和谐。

  这才是:西部的典雅与浪漫。

  来自西部的电子邮件之三:

  西部天山的驾车旅行是非常令人惬意的,我已经横跨南部天山,进入了塔里木盆地,在库尔勒市住了一夜,于第二天中午赶到轮台,我第一次知道这个古城还是少年时代背诵唐诗,边塞诗人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中有一句:轮台东门送君去,此时雪满天山路。诗中所说的轮台就是这里,不过当年的轮台古城已经湮没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里,现在的轮台城历史并不久远,显然这不是我要找的轮台城。

  谢天谢地,我在一张旅游地图上发现,古轮台城遗址离沙漠公路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三十公里,这使我很惊喜,决定去看看。我城里四处打听,想花钱雇个向导,结果是想挣钱的人倒是不少,却没有一个人认识路,大部分人甚至从没听说过沙漠里还有座古轮台城。

  找不到向导,我只好一个人上路了,我买了两箱矿泉水,还带两桶备用汽油,开着"切诺基"义无返顾地进入大沙漠。我原以为沙漠里只有光秃秃的沙丘,其实不然,这里的地形比

  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我沿着一条不知名的旧河道向西南方向前进,时时用指北针观察着方位,车速只有每小时二十公里,这里荒漠、沙漠交集,旧河道里布满了沙枣、胡杨、红柳,我要小心翼翼地绕过河谷台地上稀落的红柳沙包和枯死的胡杨林,值得一提的是沙漠中枯死的胡杨林,成片的死胡杨树东倒西歪、枝杈张牙舞爪地剌向苍穹,使我感到一种浓重的死亡气息,其悲剧效果令人久久地震撼不已。

  不知是因为地图测绘得不精确还是因为地形太复杂,地图上直线不到三十公里的距离,我竟走了六个多小时,里程表显示,我已开出了一百五十公里,竟然还没有发现轮台古城的踪迹。顺便提一句,我已经获得了在沙漠里驾车的经验,原先我以为所有的沙丘都是松软的,常见电影里的沙漠旅行者艰难地跋涉,每一脚都深深地陷入流沙中。其实我发现沙丘分为两种,除了这种松软的,大部分沙丘都是比较坚硬的,只是表层有约一公分厚的浮沙,走在上面并不困难。我听一个塔里木油田的地质师说,他们用的沙漠地形图很多都是五十年代测绘的,几十年来,大部分沙丘还保持着当年的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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