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之战(95)_应天故事汇

九十五

　　邢剑无奈地摇着头，只能自认倒霉。正在这时，拖轮响了两声汽笛。紧跟着，船速也慢了下来。邢剑一怔，急忙起身，跨出舱去。?

　　邢剑爬上驾驶楼："怎么慢下来了？"

　　船老大解释："前面就到葫芦口了，马虎不得。这里江心有大片沙洲，江水分成了两汊，水道狭窄水情复杂。自古以来就有"葫芦口，葫芦口，皇帝老子小心走"的说法。"

　　果然，前方航道渐渐收缩，变窄，瓶颈般的两岸芦苇丛生。

　　邢剑："哟，江面一下窄了这么多。"

　　孟凡彬："从军事学上看，这倒是个打伏击战的好地方。"

　　船笛再次拉响，石岩夫忽然翻身坐起。他用戴着铐子的手，开始捅身边的彭易泽："喂，醒醒，醒醒。"

　　彭易泽醒来，不快地："闹什么？"

　　石岩夫："我要方便，我内急。"

　　彭易泽："忍着点，天亮解决。"

　　石岩夫："这是能忍耐的事吗？我们日本人，对人体的新陈代谢，一贯是尊敬而不敢怠慢的！"

　　彭易泽腾地坐起："烦不烦呀，半夜三更胡鸟扯！"

　　石岩夫："你说什么？我抗议，你这是不人道，虐待！"

　　众人迷迷糊糊地被吵醒，邢剑和鲁一平钻进船舱："吵什么？"

　　彭易泽："邢组长，这时候，他要方便。"

　　邢剑看了看气呼呼的石岩夫："鲁一平，你带他到后面驳船上去。"

　　鲁一平解开石岩夫的手铐，拉他往舱外走去。邢剑把手电交给孙汉："你也一块去，小心点，别掉进水里。"一行三人在夜色中，摸索着向船队后方走去。

　　拖轮缓缓行驶着。突然，徒弟喊道："师傅，前面有条小船。"

　　船老大定睛细看，果然发现航道上飘着一只小舢板。孟凡彬用望远镜观察："船头上好像趴着个人。"

　　船老大频拉船笛示警，小舢板毫无反应，仍挡在航道上。邢剑闻声赶过来："怎么啦？"

　　孟凡彬把望远镜递给他："有情况。"

　　邢剑看了一眼，问船老大："船上活人死人？"

　　"我去看看。"船老大脱下外衣，将舵把交给徒弟，跃下驾驶楼。

　　"我去吧。"邢剑也跟下去。

　　孟凡彬也随着下到甲板上。

　　船老大操起一条带钩长链："水上的事，你们可比不上我。"他一步跨上船头，持链以待。拖轮再次鸣笛，放慢了速度。

　　芦苇丛里，密密的苇叶中有十几条黑影在穿梭晃动。

　　"来了，来了，准备好！"领头的人将黑黝黝的枪口瞄向渐渐驶来的船队。

　　拖轮前甲板，船老大甩出带钩长链，钩住小舢板，将它拉近船舷。他把长链交到邢剑孟凡彬手中："你们帮我拽着点。"操起竹篙，飞身跃上了小舢板。

　　船老大迈上船头，发现那人后胸一片血迹，浑身精湿。船老大将那人翻过身，在发现他已死去的同时，悚然大惊--那死尸身上绑着炸药、固体汽油和定时起爆的马蹄表！"嘀嗒嘀嗒"的走时声骤然响起！

　　船老大抬头急叫："有炸弹！危险！"

　　邢剑大惊："船老板，快撤！"

　　船老大迅速摘下钩链，操起竹篙抵住船舷，奋力撑开小舢板。邢剑、孟凡彬沿着船舷边跑边喊："快下水呵！"

　　小舢板刚脱离拖轮驳船，仅错开三条驳船的位置，便轰然一声巨响，在三号驳船附近猛烈地爆炸！小舢板在顷刻间被炸得粉碎，固体汽油飞溅上三号驳船，顿时燃起了火焰！

　　长江南岸，芦苇丛中，一声"开火"，机枪、冲锋枪喷着火舌，朝船队疯狂扫射。

　　孙汉将正撅腚出恭的石岩夫一把按倒在粮食包后，鲁一平掣出汤姆生，大叫："有人袭击！"他对着南岸扫射起来。

　　邢剑和孟凡彬就地隐蔽，开枪向南岸还击。被惊醒的彭易泽和董丽娜也从船舱跑上了甲板。邢剑一把摁下毫无经验的董丽娜："快卧倒！"

　　彭易泽："邢组长，是什么人？"

　　邢剑："来者不善！老孟，咱们分一下工。你上驾驶舱，咱们首尾呼应，开足马力冲过去！彭易泽，你和我交替掩护，冲上驳船，一定要保护好石岩夫！"两人同声应道："是。"

　　孟凡彬迅速跑向驾驶楼。彭易泽率先跃上了驳船。董丽娜一把抓住邢剑，焦急地："那我呢？"

　　邢剑看她一眼："你就留在这里。"把她拉到一只大半人高的柴油桶后，"帮我们观察情况。一有异常，立即下船舱！"

　　"是！"董丽娜兴奋地答应道，邢剑也跃下了驳船。拖轮马达骤然吼叫，船速加快了。

　　驳船上，鲁一平和孙汉以粮食包为依托，在沉着还击。被孙汉另一只手摁在身下的石岩夫趴在那里，边系裤带边转开了眼珠子。

　　旁边，三号驳船上的火焰已经渐渐燃大，邢剑和彭易泽交替鱼跃，飞快冲了过来。

　　孙汉报告："头儿，大概有两个班兵力！"

　　邢剑环顾形势，迅速判断："孙汉随我上后面驳船，把敌火力引开！彭易泽、鲁一平，你们看紧石岩夫，同时灭火。火势一小，立即把石岩夫押回拖轮底舱！"众人依令而动。

　　孟凡彬一边向着芦苇丛射击，一边催促："快！再快点！"

　　把着船舵的徒弟在发抖："长官，快不了了！再快要搁浅的。"

　　董丽娜伸长脖颈前看看，后瞅瞅，感到使不上劲。她突然明白这是邢剑为了自己安全的安排，轻咒："该死！"

　　她不甘心地寻找着"出手"的机会，蓦然看见三号驳船上鲁一平正在奋力扑火。董丽娜眼睛一亮，抓起身旁的消防桶就往驳船上跑。她刚刚离开，那只柴油桶就被流弹钻了几个眼，柴油从弹洞中流了出来。

　　孙汉和邢剑一个船头，一个船尾，持续不断地向南岸射击。为吸引敌火力，掩护鲁一平他们押回石岩夫，两人边打边喊，虚张声势。孙汉甚至站起来扫射！

　　"孙汉，注意隐蔽！"邢剑侧头喊，他吃惊地发现三号驳船的火势已越来越大，而火光那头正跃动着董丽娜的身影！

　　"糟糕！"邢剑叫一声，边射击边向三号驳船方向移动。

　　风助火势，火焰熊熊，鲁一平在用麻袋片奋力扑火。弹雨横飞，粮食包上扑簌簌落满了弹孔。

　　"我来了！"董丽娜舀了一桶江水，就往火上浇。鲁一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油脂遇水，反而燃烧得更旺了。火舌乱窜，舔向董丽娜的裤腿和衣裳，董丽娜慌了手脚，拼命拍打身上的火苗。鲁一平边帮她灭火，边把她往四号驳船上推

　　接手看押石岩夫的彭易泽，眼见董丽娜拍着火苗跨过来，连忙伸出手去接她。趁着这一瞬间，石岩夫突然从隐蔽处蹿出，飞快地跃过粮食包，跳上朝南的船舷，一头跃入江水中！

　　彭易泽大惊，想要拉住他已经来不及，一咬牙跟着也跳下水！

　　鲁一平跳回四号驳船，紧搂扳机，向对岸扫射掩护。邢剑在移动中看见了这一切，不顾一切地跑过来。

　　"石岩夫跳下江了！"董丽娜大叫，邢剑迅速做出判断，急切命令董丽娜："你快上船头，让孟凡彬用探照灯干扰对方！快！"董丽娜应声跑向拖轮。

　　石岩夫冒出脑袋，边向对岸游动边大喊："河野君，快救我！快救我！"

　　彭易泽也从水下钻出来，怒喝："石岩夫，你回来！回来！"

　　邢剑在驳船上喊："石岩夫，赶快回来，不然我们就开枪向你射击啦！"石岩夫充耳不闻，用日语哇哇叫着，拼命往对岸游。

　　密集的枪声在瞬间爆豆似地响起，岸上几乎所有火力瓢泼似地向水中的石岩夫射去。石岩夫四周立刻溅起一片水珠。他惊愕地在原地踩水，不知所措。

　　危急中，彭易泽从后面挥臂游来。彭易泽一把抓住石岩夫，一个猛子扎进水中。

　　"牵制敌火力！"邢剑大喝一声，率先挺身射击。

　　鲁一平、孙汉也从各自位置站起，边喊边打。南岸的一部分火力被吸引过去，但仍有部分火力沿石岩夫隐没的方位追着疯打！

　　江面上，彭易泽拽着石岩夫钻出了水面，迅速以自己的身体遮挡在后面，推动着石岩夫往回游。

　　拖轮长鸣，雪亮的探照灯和孟凡彬的火力适时地射向了南岸。强光朝着芦苇丛不停地晃动，以搅乱袭击者的眼睛和火力。驳船上的邢剑和队员们抓住这个机会，将手中火器准确地压制过去。

　　眼看彭易泽掩护着石岩夫，已经快游近五号驳船了。蓦地，彭易泽后背中弹，躯体猛地一震，血色渗进江水。他咬紧牙关，将石岩夫推近驳船，用力把他往甲板上托举。

　　孙汉和鲁一平迅速跃过来接应，将石岩夫麻袋似地抡到了粮食包后。紧接着，把彭易泽拉上甲板。挣扎爬起的彭易泽刚直起腰，背部又中两弹，他一头扑倒在孙汉怀里。

　　"彭易泽！"孙汉抱住他，一个翻身滚到粮食包后，大叫着，汩汩的鲜血从彭易泽身上不断地往外涌。

　　邢剑、鲁一平和董丽娜都扑过来，连声呼唤："小彭！彭易泽！"

　　彭易泽慢慢睁开眼，无力地指向丧魂失魄的石岩夫："胡鸟扯……你找死呵……"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众人悲痛欲绝，疯狂地操枪射向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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