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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因为我还不想分手。”

  “这,这算什么逻辑?”郑微不解。

  阮阮说:“很多东西就像气球一样,看上去很美,但你不能戳它,一戳就‘砰’的一声,什么都没有了。我不介意他偶尔的谎言,真的,这没什么,我只是害怕我们变得陌生。世永,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孩,希望也是最后一个,我会让我和他之间恢复如新,在此之前,但愿他连裂痕也没有意识到。说到底,那天是我情绪不好,微微,不好意思。”

  郑微喝了口水,“我真搞不懂你们怎么想的。不过说真的,我也一样,真希望爱上一个人就可以一辈子这么爱下去,就这么简单,多好。”

  那个国庆节长假,阮阮一个人坐火车去了赵世永所在的城市,何绿芽也去探望她那刚毕业不久,在家乡中学做老师的男友,黎维娟和卓美回家,就连朱小北也因为最近迷上了自助游,跟校园网上结识的一群驴友去云南旅行。郑微本来想回家的,但是又舍不得陈孝正,所以只得一个人留在宿舍。朱小北出门那天,郑微死死拖住她的包包,带着点哭腔道:“猪北,你也走了,丢下我一个人在宿舍里七天,这可怎么办呀?”

  朱小北在宿舍搜索了许久,翻找出一把自己在机械课上自制的榔头塞到郑微的手里,“有敌情的话,关键时候就用这个吧,你好自为之。”说罢扬长而去,只留下郑微一个人,欲哭无泪。

  长假期间陈孝正闲了下来,正好替一个室内设计公司赶做他们定制的模型,这是他打工收入的主要来源,郑微也不敢妨碍他,只得在旁边充当小工,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好歹白天两人有个伴。可是到了晚上,她就不得不回到冷冷清清的宿舍,这才发现整栋女生宿舍楼基本上都人去巢空,尤其熄了灯,就觉得特别的安静,安静到诡异。

  第一天晚上她便睡不着,就把猪北送的榔头放在枕头边上,用被子捂住脸,只留下两只耳朵,受惊的小鹿一样聆听所有的风吹草动,偶尔有窸窸窣窣的异常响声,从小到大所有的恐怖小说和鬼片都在她的脑海里重温了一遍,她感觉到黑暗之中,老有一张可怕的脸在蚊帐外偷偷地看着她。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进入了睡眠状态,郑微忽然模模糊糊地听到宿舍门前有轻微的说话声,伴随着有一阵没一阵的响动。她立刻清醒了过来,屏住呼吸仔细倾听,还真的好像有人偷偷摸摸地在门口,不知道在干什么,细细分辨之下,那说话的声音竟然有男有女,都压低了嗓门。

  郑微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偷偷地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半夜两点多,怎么可能还有人在阳台上聊天,更不可能还有男人出现在女生宿舍。但那声音却是真实存在的,她的耳朵不会骗她,而且她敢确定,声音不偏不倚地正好来自于她的门口。难道她真的那么倒霉,被猪北不幸言中,独处第一天就有状况发生?看这响动,不知是企图盗窃,还是入室抢劫?宿舍里值钱的东西不多,最宝贵的就是她自己了,要是那些匪类不但劫财,还顺道劫色,这可怎么办?她摸了摸床头的榔头,猪北的手工一向不怎么样,这把估计又是她的处女作品,手柄细细的,估计也起不到多大用处,她这么想着,全身都发凉,只剩在被子里打抖的份儿了。

  害怕到极点之后,她忽然怒向胆边生,她是谁?她是不畏强权的玉面小飞龙,与其躺在床上发抖,不如冲出去跟他们拼了,她倒要看看在她门口的是人是鬼。想到这里,她也管不了别的,拎起榔头就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光着脚走到门边,憋住气把耳朵贴在门上,只听见一个男的声音催促道:“快点,快点。”

  她出其不意地把门用力打开,高举着榔头就冲了出去。门口真的有两个黑影,郑微尖叫了一声,发现那两个黑影也尖叫了起来,似乎比她受到的惊讶还要严重。

  “谁?”郑微借着走廊上的光定睛一看,那两个身影是一男一女,穿着睡衣的那个女的俨然是隔壁宿舍物电系的师姐,另外一个男的是陌生脸孔。

  “搞什么名堂?”郑微的榔头还没有放下,气不打一处来,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个时候怎么会有男生在这里,反正就觉得他们不会干什么好事,鬼鬼祟祟地,把她吓得不轻。

  那男生显然也被吓住了,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们晾……晾衣服!”

  “有病是不是,半夜三更晾什么衣服?”郑微探出头一看,更是怒火中烧,晾在她们宿舍门口的赫然是一条男性的内裤。她明白了,显然这对鸳鸯趁着女方宿舍里的人都不在,在宿舍里大行不道德之事,不知怎么的半夜洗澡洗衣服,那师姐不敢把男友的内裤晾在自己宿舍门口的阳台上,误以为隔壁宿舍没人,便把这破玩意晾在郑微她们宿舍门口,即使被人看见了,别人也议论不到她头上。

  “有没有搞错,你们在这乱搞也就算了,还要我们宿舍给你背这黑锅,这也太过分了,我要让舍管阿姨评评理!”郑微战胜了恐惧,腰杆也直了起来。

  那对鸳鸯连连求情,谁都知道真把舍管阿姨叫来了,事情就不是闹着玩的了,公然把男友带回宿舍过夜,这在学校是要受处分的,更不用说名声扫地了。

  郑微骂了一通,让他们把自己宿舍前的东西通通收走,最后倒也没有真的叫上舍管阿姨,这两人虽然过分了点儿,但也不过是想抓紧一切机会在一起,得饶人处且饶人,何苦让别人身败名裂?

  她紧紧关上门,犹自惊魂未定,也不管现在几点钟,立刻就拨通了陈孝正宿舍的电话,听到他睡意朦胧的声音,整个人才安心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跟他说起刚才的事。

  陈孝正听了,第一反应却是,“你有没有脑子,真的是贼的话,你这么冲出去不是送死吗?你现在才知道打电话,早干吗去了?”

  郑微哭道:“我不管,反正这鬼地方我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第二天,郑微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袋,肩上背着随身的小包包,风风火火地赶到了陈孝正的宿舍。陈孝正一看她的阵势,哭笑不得,“你不会把全部家当都搬来了吧?”

  她一边说:“我全部家当哪止这些。”一边把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往他床上倒,他看了一眼,从拖鞋、睡衣、牙刷、毛巾到女孩子的瓶瓶罐罐一应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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