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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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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微把水递给他,他接过,说道:“你去洗把脸也许会好一些。” 她不明就里地朝穿衣镜看了看自己,吓了一跳,镜子里的那个人头发蓬乱,睫毛膏糊掉了,出门前特意上的一层淡淡的粉也有些斑驳,这哪里是美丽又智慧的郑微,简直就是一只鬼。 她捂着脸,逃也似的跑去洗手间,整理完毕出来的时候,林静正坐在床沿,手上是一本她枕边的时尚杂志。 水也喝过了,现在都快十一点半,但是话没说两句,也不能立刻就送客。林静见她有点局促地站在那里,就说:“过来陪我坐坐吧。” 郑微心里说,这是什么跟什么,在我的地盘上,为什么他闲适得像个主人,我才像一个不速之客?坐就坐,谁怕谁。 郑微坐到距离林静一臂的距离,然后发扬她没话找话的特长,跟他聊着这些年各自的琐事。电脑里悠悠地放着音乐剧《金沙》的插曲,她听他说着异国求学的苦与乐,自己也徐徐讲述着初入职场闹的种种笑话,他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即使不说话的时候,也总让人觉得他在耐心倾听,气氛终究不至于太过冷场。 那首《花间》唱完,音乐声悄然而止,恰好两人的上一个话题刚告一段落。他不再说话,她忽然也不知道该从何接起,没有了音乐的陪衬,气氛骤然变得沉寂而诡异。她越是拼命想找话题,越是语拙,他居然也一声不吭。 人和人之间的气场是很奇妙的东西,上一秒还粉饰太平,相谈甚欢,下一秒却是僵持。尴尬间她仿佛可以听见空气中的呼吸声,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她感觉手脚都无处摆放,也许是时候结束这次意外的邀请了。于是她打定主意,清了清嗓子,正打算说:“太晚了,别耽误你明天的工作。”才刚张嘴,扔在床头的手机就忽然响了起来,这样突如其来的动静却没能让她如释重负,反倒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她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她吓了一跳,没想那么多,几乎是像坐在弹簧上一样弹了起来,飞快地起身去抓电话,然而身边的人却比她更快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她还来不及惊叫,就感觉到他的唇覆了上来。 郑微整个人都傻在那里,脑子里的发条都断成了螺旋形,这个没有任何前兆的吻并非浅尝即止,而是带着强烈的侵略性攻城略池,一时间她的呼吸里都是淡淡的红酒气息和须后水的味道,还有一种奇特的香味。她就在他一臂之外的距离,他探过身轻易地掌握了她,然后不费太多力气地将她顺势按倒在床上。 那一刻,郑微仅有的感觉只有两个字:荒谬! 林静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她,在此之前,他们之间最亲密的接触除了拥抱和牵手,便是公车上那落在眼睛上的轻轻一吻。林静在她的记忆中,犹如他书桌上那盏橘红色的台灯,是一种温暖而安详的存在。即使是她从小发誓要嫁给他,她想象的婚姻生活也仅止于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从来没有联想过眼前这样亲密的纠缠。林静的名字中性,从小到大一直都有人问她,你的林静究竟是男还是女,郑微的回答是:林静就是林静。可以这么说,林静对于她而言,是一个特殊而重要的个体,但是,从来与性无关。 然而此刻,他只需几个动作,就轻而易举地击碎了她所有的心理设定,让她恍惚,这个激吻摸索着她的,不是她记忆里的林静,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她犹在不敢置信,他的手却开始让她脸红心跳。郑微于是推着他,借着喘息的工夫连声道:“你这是干吗呀?” 他不回答,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连带一双手,正好制住她,让她轻易不能动弹,力度却恰到好处。她如果奋力挣扎,其实也并非无法摆脱。也许他一早就看了出来,她累了,由心而生的疲惫,而他的强势和力量竟然莫名地就填补了她心中的软弱和虚空。她居然想,如果这一刻她不顾一切地将他从身边推开,他是否再也不会给她温暖,她心里的那个空洞是否会无止境地扩大? 也许她的确需要一种强有力的填充,即使并非永恒。 可理智被逼到角落,毕竟负隅顽抗,在震惊和冲动交替的边界,她依然隐约知道,如果再任他这样,关系只会更混乱,即使她把他当作一个男人,可正常的途径不都应该循序渐进吗?过去种种不提,重逢后,他们从没有认真讨论两人之间的问题,甚至他在此之前连个拥抱亲吻的缓冲都没有给她。 这个时候的郑微,心理上的冲击远甚于身体,她的矛盾是源于不知所措,而对于一个激情中的男人而言,这种欲拒还迎无异于火上浇油,他的手很快突破衣服的障碍,游走在她羞于启齿的角落,当然还有他的唇。她感觉浑身的血液沸腾在头顶,他放肆地撩拨着她,让她辗转反侧,即使她并非未经人事,但仍不敢置信,两个人竟然可以亲密至此。 枕边的手机音乐声一再响起,这个时候没有人想过要去理会。 他攻陷她之前,双手捧着她的脸,她双眼紧闭。 “睁开眼看我。”他说。 郑微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 “我没想过这样,林静。” “可我想过。” 他沉入她身体的时候,并非没有疼痛,她已经四年没有做过了,而他的动作又过于坚决,以至于这种破体而入的感觉犹甚于懵懂的第一次。郑微剧烈喘息了一声,听见他含糊地叫了声,“微微。”她心中一恸,几乎立刻闭上了眼睛,眼泪就掉了下来。 痛楚让她的身体本能地扭动闪躲,他的手一把稳住了她,她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他不是阿正,他们多么的不同。如果说和陈孝正之间的亲密带着少男少女间青涩的相互摸索和新奇的刺激,那林静就是一个男人,他的前戏缠绵,交合的时候却直接而强势,他在她的身体上,就是一个征服者。曾经在那个人面前,她只想着不顾一切地狂喜地将自己交出去,而现在她只需承受,只需接纳。 她听到了自己的呻吟声和他的喘息,年少时淡定自持的林静,谈笑用兵的副检察长,那张永远笃定自若的迷人面庞此刻因欲望而扭曲。 她的回忆也沾染了欲望。 即将攀到顶峰的时候,他轻触她的眼泪,忽然就有了短暂的不确定,“微微,你快乐吗?” 她咬着自己的下唇沉默。她的身体很快乐,快乐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而灵魂呢?谁在乎? 事后,林静在她身上伏了很久才慢慢地退了出来,他离开的时候,那点温度也随之抽离,她才发现自己比之前更冷。 他清理完自己,轻轻拍了拍她,“一起去洗洗好吗?” 郑微翻过身去背对着他。 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收拾停当了自己,苦笑着说:“你看我这一身,大概还得赶回去。”他见她不语,不由有些担忧,便坐到她身边,轻轻抚她光裸的背,“微微,你要我陪你吗,我也可以明天早点赶回去换衣服。” 她说:“不用了,你回去吧。” 林静承认自己或许是趁虚而入,但是如果那个“虚”确实存在,他为什么不可以去填补?他做事一向只重结果,所有的手段都只是过程,他希望能给她幸福,也自信可以给,这就是他要的结果。 他坐了一会儿,还是拿起了车钥匙,“那我回去了,待会儿你洗洗,好好睡,我明天给你电话。”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听见郑微说:“林静,把你的猫带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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