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1期

　　又是一年枫叶飘
　　
　　一枚枫叶落在我的脸上，方觉已是秋天了。我在林阴道上徘徊，想起你走的季节，正落秋叶。
　　记得那年夏末，你来到我们这个贫瘠的小山村任教，刚师范毕业的你，充满朝气与活力，和我们这些十二三岁的山娃子在一起竟也分不清谁是老师谁是学生。从你到来的那天起，我们这些山娃子便有了开心的理由。除了割草、放牛，我们也从此知道了谁是鲁迅、谁是老舍、巴金，还有安徒生、格林的童话，我们也喜欢上了丑小鸭变成的白天鹅，也深深地同情那在寒冷冬夜里卖火柴的小女孩……
　　你的到来，使我们感受到了语文前所未有的魅力。想不到在伙伴们心目中枯燥乏味的语文竟变成了一曲动人的歌，也感到了学习原是一片蔚蓝的天。还记得你给我们讲的《谁是最可爱的人》吗?我不能忘记你用怎样的激情诵读那篇文章，时而高昂，时而抑郁，把一种爱和一种恨拧成一根粗粗的藤，缠绕我们的心，我知道你是用自己的灵魂在传授，其实也教会了我们应该怎样做人。
　　傍晚的校园，本地的教师都回去了，空荡荡的校园只留下家在城里的你。你总喜欢在孤身一人的时候拉起二胡，幽幽咽咽，如凄似诉。你说那是阿炳的《二泉映月》，在你的二胡声中始终有一种激情澎湃着，响彻整个校园。
　　除了拉二胡，你说你还喜欢写文章，你说你的文章发表在很多很多地方。我们虽然看不太懂你写的东西，但你总是很耐心地教导我们如何去写。还记得你说过：文章是心灵的舞蹈，要用心来演奏。文品即人品，要用心灵之笔写出真实的人生。
　　我们这些山娃子虽然不是很明白文章是怎么回事，但还是不停地点头。
　　你说你爱我们这个小山村，虽然贫穷但没有城市的喧嚣与浮躁，至少还有一抹青天白云、群山秀峰可以宽慰。在以后的日子里，你就是用二胡与写文章来伴随乡村的每一个黄昏与黎明，可没想到的是正是你的一篇文章使你难以固守这片你留恋的热土。
　　听大人说，你写了一篇反映我们这个地方贫困的调查文章发表在省报上，这与我们这里宣传的富裕程度相互矛盾，也与我们这里宣传的改革成果不符。于是县里、镇里、村里的领导都来找你，说只要你写一篇更正的文章就没事了。你没有屈服，没有被权势所吓倒，你坚守了你良心的底线。然而从那时起，我便得知你要走了，离开与你朝夕相处的山村娃子。
　　你终于要离开我们了。
　　你走的那天，我们都来送你，连我们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们也来了。你不要我们哭，要我们笑。你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要好好学习，要跨出眼前的莽莽群山。随即把学生家人带给你的土特产放回他们手中。你笑着走了，虽然带着苦涩。
　　可是出乎你的意料，你走后咱班竟有十几位学生辍学了。
　　你说你会回来看我们的，可是数年了，我们还是没有听到你回来的脚步声。又是一年枫叶飘，我们还在等着你回来的足音。(刘会然)
　　
　　读秋
　　
　　有人说：秋是悲凉。宋玉在其名篇《九辩》中说：“悲哉!秋之为气也。”欧阳修在《秋声赋》中也发出了“噫嘻悲哉，此秋声也”的喟叹，此二人相隔千年，对秋天的感受却惊人的一致，事实上，中国古代文人生活多流离艰难，命运多舛，凉意初透的秋天，因文人的失意，被演绎得苦不堪言。但是细加思量，这类秋感，多少带有骚人墨客的主观情愫。在庄稼人眼里，秋是金黄的季节，忙碌的高潮，辛劳的回报。天高云淡，金风送爽，瓜果飘香，丰收在望，那黄澄澄的稻谷、沉甸甸的硕果，是庄稼人心中最奔放热烈的诗句。没有秋，庄稼人就没有奔头，没有快乐，我们这些不摸锄把子的，也难吃饱穿暖，更遑论幸福?
　　又有人说：秋是肃杀。汉武帝刘彻仰天而歌：“秋风起兮白云飞……”借秋风而慨叹生命之苦短，李清照则有“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的凄然抒情，即使豪放如辛弃疾，也在暮年低吟“天凉好个秋”，闻之怎不令人泪水潸然?然而深入咀嚼，这类秋感，多半是作者特定处境，特殊心境下移情于景的渲染，实际上，秋色宜人，令人赏心悦目。且不说刘禹锡“我言秋日胜春朝”，杜牧“霜叶红于二月花”诗句的意境，仅高悬朗照的秋月，便是良辰美景，以致理论学家程颢也为之动容，赞美它“玲珑光明，了无纤芥”。与“肃杀”有何相干?
　　更有人说：秋是衰败。“见一叶落而知岁之暮”，秋是“无边落木萧萧下”、“山山黄叶飞”的氛围，是“妾身似秋扇，君恩绝履綦”的绝情。以这衰败的景象喻人，就是“老气横秋”、“未老先衰”。可是，别忘了秋的另一面：成熟、孕育。秋是收获的时令：满山林，果实累累；遍田野，稻穗金灿灿。司马太史公说：“夫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此乃天道之大义也。”只有首先知晓时序，才能进而感悟人生。同样，人生秋季，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秋是春、夏的延伸，又是冬、春的孕育，一年四季，季季紧连，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由是观之，秋何衰之有?
　　秋是什么?悲凉、肃杀、衰败，固然是秋之明显特点，但绝不是秋天的全部内容，而对秋季，我们要顺乎自然，一只眼看见了秋天的萧瑟凄然、凛冽凉意，另一只眼就要看见秋天的清新开阔、充盈丰满。读懂秋天的美好，只需要一颗恬淡、从容的心，对过往不多留恋，对未来充满期待，对当下好好珍惜。(赵青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