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速写
作者：张守仁
这里是方圆百里的原始森林。空中，叠翠千丈，遮阴蔽日；地面，葛藤缠绕，落叶盈尺；地下，盘根错节，根须如网。骈俪句法，辅之以夸张、比喻等多种手段进行概貌展示。行文有骨力气势。这几乎是一个密封的世界。这里有巨栋大梁，珍禽异兽，奇葩硕果，灵芝妙药。又是类似的句法。纵深渲染其特产之丰厚，俨然一座巨大的宝藏。对后边的具体内容来讲，又有综述作用。高大挺拔的望天树是林中巨人，直冲云霄，傲视碧海。大青树广展绿冠，庇荫着众多伙伴。松杉竞生。乔灌成长。荆棘丛集。紧承着“巨栋大梁”来写，暗中承接严密。又，比喻、拟人、排·比等多种修辞方法共用，写得虎虎有生气，使人不禁感奋。低层杂草繁密。阴翳处蕨类葳蕤，卧倒的枯树上覆盖着苔藓，又有小树从苔藓中探出新苗。“探”字用得好。拟人似可看作暗喻的一种，侧重于动态的神似。巨蟒似的绞杀植物盘绕于树干。下面所述虽非“珍禽异兽”，但属此类内容范围。植物类的描写多比拟，似乎也都赋予了生命；因此前后的过渡衔接如行云流水，自然天成。大蚜趴伏在枝杈上吸吮汁液。野雉在林梢飞翔。猴子在树冠摘果。孔雀在泉边开屏。野蜂在花丛中采蜜。蚁群在腐殖层上蠕动。这里蚊蚋成阵。蚂蚱跳跃。长虫在拥挤的空间里扭曲穿行。林间流泻着婉丽的鸟鸣。铺排e下面借溪水再进递到“奇葩”。更有山溪潺潺，叶丛滴翠。幽暗的草丛中，兰花放出馨香，海芋叶旁，龙舌兰伸出锐利的绿剑。开放红白花朵的茑萝，在枯枝上攀援盘旋。阔叶下的蛛网上缀着露珠。如果整个描述依照总分结构进行，便大工稳简薄、清白如水了；文章需要折绕和厚度，有实有虚。有意识地打破一些常规，倒更能体现散漫无羁、流连盘结、光怪陆离的特色，对特定的题材、体裁来讲都有很好的效用。又，由“蛛网”又再一次地进入到了对动物的描写，流动随意，纵横恣肆。蜗牛驮着贝壳在湿地上爬行。远处林边大象甩动长鼻，悠然踱步。层林之上，鹞鹰在蓝天里滑翔，用它那对犀利的眼睛，窥伺着下界的猎物。开头写植物是由上到下，这里动物的描述是由下到上。视角多向，摇曳生姿。又，由鹞鹰的窥视到人的仔细观察，通贯流畅。如果你仔细观察， 就会，惊骇于万千动植物形体结构是那么完美：随便一茎小草，一朵鲜花，一颗果实，一株树木，一只飞鸟，一头走兽，铺排。它们的躯体组织，它们的色泽、形态，是那么气韵生动，血脉通畅，和环境之间显得和谐无间，浑然天成。啊，那是竞争、完善，才能达到目前这种鬼斧神工、天衣无缝的状态!点明题旨。下面诸多文字都围绕着这一点扬扬洒洒着力发挥。和自然界生物的完美结构相比，人间一切科技、文艺作品，都相形见绌。万千物种在这里多层次、高密度地孳生、繁衍、更新、斗争。岁岁年年，世世代代，永不停息。物竞天择，各司其职。相克相生，相辅相成。相互依赖，相互补充。偶数音节单位的整齐组合运用，以达到“广文意、壮文气”的作用。如果上帝偏爱某一物种，要求纯粹、划一，这无异于毁灭某一物种自身。在这里， 同一就是同灭，差异才能互补，共生方能共荣。再次强化文章主题，言辞警精。如果它们分离，许多物种将因失去相互制约、转化、补偿、交换等生存条件而死亡。它们只有集结、混生在一起，才能生机蓬勃，旺盛葱茏，荒蛮野性。在这里，每一瞬间，都在发生亿万次的新陈代谢。腐烂与新生、繁荣与枯萎，都在这生命的大舞台上演替。这里有最美妙的天籁，这里有最丰富的色彩，这里有最生动的形象。好，排比有力，将对热带雨林的赞美颂歌推至最激越处。而当暴风袭来，林海枝舞叶涌，俯仰起伏，万千树干就是万千根摇曳的琴弦，弹奏出惊心动魄的交响乐；云雾涌来，一切淹没在白茫茫的浪涛之下，变成一片摇摆晃动的海底森林；但当热带雨倾泻过后，太阳重又照耀，亿万叶片上的水珠，闪烁出亿万颗晶亮的星星，炫人眼目。风云变幻，雨霁艳阳，森林也随之显得诡谲奇丽，气象万千。如果说前边部分侧重空间推移描写的话，这里又在时间纬度上充分显现对象的动态风貌。比喻精当，描绘精致，笔力大气，为文思精妙处。哦，森林，地球上最繁密、复杂的生物群落。只有用一种不分段、头绪有点混乱的文字，才能充分表达出杂乱成一个板块的整体感受。且让我以身边潮湿的树墩当书桌，迅速记下这篇即兴式的短文……狡黠之笔，自然是速写，不可能有上面那样丰厚细致大跨度的描述。这里重在呼应文章题目、进一步烘托整篇行文格调。
[总评]
这是一篇很有特色的散文。作者运思精工之处在于：以“速写”命名，便于思绪放纵和用笔汪洋；全篇不分段落，一气呵成，有利于痛快淋漓地表达新奇、激动、多有感悟的情怀；特别是全篇行文句法，骈散错综，意脉灵动，似有一种原始野性的张弛气息，能很好地与所描绘的题材对象特征相吻合。作者纵横捭闽，以犀练道劲的笔触给我们展现出了热带雨林中色彩斑斓的美好景致。所有生物，树木花草、鸟兽昆虫，一切都显得那样生机勃发，和谐完美。在今天生态问题愈来愈显得严峻的时候，作者对此极尽礼赞，其深意自然是不言而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