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2年第5期

　　郁达夫曾说：“我以为一篇散文的最重要的内容，第一要寻这‘散文的心’”。赏读席慕蓉这篇散文的关键，即在于找到她这篇散文的心。
　　本文由三个看似不相关的片段联接而成，孤雁、荷花、小草，分别被作者铺衍成一段美丽的文字，然后不容置疑地组合到了一篇文章里去。它们就像三个玲珑剔透的珠子，充满诗意的语言和优美的意境，美则美矣；然而串珠之线在哪里呢?初读本文，不免会产生这样的疑问。好的文章是需要品的，散文的心也需要用心去寻找。
　　梦，似乎是贯穿文章始终的主线。雁梦见了它远方亲友的呼唤，于是它孑然一身，饥餐渴饮，追星伴月地咯血而归了；荷梦见了淡月疏星下、清澈池水中的绽放，于是它“粉红的容颜里，舒开一丝幽闭多时的吟笑”，它笑对人生了；小草梦见了它幽谷里的拔足而行，于是它“执著而认真”地生活，“从立锥般局迫的泥土里挣出细弱的身子”生长下去了。这些梦，是怎样的凄幻迷离，怎样的可感可叹，同时，又是怎样的真实、怎样的现实啊!在这些梦幻与现实中，我们窥到了作者的生命意识，及她对人生的思考——梦和现实同样存在，现实不会因梦的美好而减少一分磨难，你也不必因现实的艰难而放弃美好的梦想。这，就是串珠之线，散文之心。
　　生命是这样的。你脱离了群体，就注定了孤独的飞翔，注定了更多的灾难，你不可能使这灾难减少一分，而只能“孑然一身地归来了”；你已经开花，开在有“聒噪的蛙鸣”与“流寇一样的”水蚤的地方，风暴会推毁你的美丽，你的粉红和翠绿将化为黑污的腐泥，然而，你也只能这样地开下去，开下去完成你的一生，而不可能如梦中一样让美丽永驻；你生来为草，生而寒怆卑微，你无法长高，不可能摆脱“重重包围”，如梦中那样自由地拔足狂奔，你永远也看不到山那边是什么世界，你也只能“倔强地撑起纤细的生命”。
　　雁的孤独、荷的恋梦、小草的倔强，三个同样纤弱的生命，向我们诉说着同样的人生奋斗的历程，作者正是抓住了它们的这一相通之处，构筑了这篇小文，同时构筑了她对人生的理解。那就是生命中的某些磨难，我们是注定要经历的，就好像一幅油画在完成之前，不管是画错了或者画对了，每一笔都是必须和不可少的。作者通过孤雁、荷梦与小草这三个意象，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坚定的人生，同时展示了挣脱一切羁绊活下去的信念。
　　散文是写人的。人的精神世界、情感世界，人的心灵万象、生命体验，才是它的审美表现对象。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恰是作者“自我”。席慕蓉正是通过对雁、荷、草的描写而影射出了人，通过对它们奋争的赞美达到了自我的升华；在清丽、自然、不事雕琢的语言中谱就了一个大大的“人”字，蕴含了人生的真味——生长“在自己脚下的土里”。而这也正是这篇散文真正要告诉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