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2年第6期


委婉含蓄 刚柔得体

作者:谢隼秋




  委婉含蓄、刚柔得体是《左传》外交辞令的总特色。春秋时代是战争纷乱的时代,各国的外交政策关系着国家的前途、命运,因此,当时的一些弱小国家或战败国家的“行人”,便常常在外交场合中凭借言辞来折服强国。人们常认为“辞令之美就是语言之美”。但辞令又不单是靠语言来表现的,还必须有充分的理由,使自己的言辞具有说服力,使对方无辞可答。同时,出使者还得遵守一个外交原则:不辱使命,维护国体。即要求外交的人要巧言善辩,既不要被人随便欺负,也不要和别人随便闹翻。此种言辞魅力,于《齐伐楚盟于召陵》一文中可窥见一斑。
  齐桓公为了争霸天下,带领宋、陈、卫等国的军队去讨伐楚国,而楚国这时正处于弱小、被动的地位,要求得生存,就必须依靠巧妙的外交辞令折服对方。当知道齐军前来讨伐时,楚国派出使者去问:“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表面上是不明对方来意;态度很客气,而实际上是明知故问,语气里带有指责之意。“风马牛不相及”,很明显地道出齐军的前来纯属不义。管仲自恃强大,以先王的遗嘱作为缘由讨伐楚国,强说:“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共,无以缩酒,寡人是徽;昭王南征而不复,寡人是问。”可谓强词夺理;而楚使沉着冷静,应答如流,似乎毫不在意,颇为大度地说道:“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给?”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同时,又大胆地说道:“昭王之不复,君其问诸水滨!”这回答足以让人叫绝!昭王的死,本不关楚国的事,可管仲偏要如此责备楚国,实实在在是仗势欺弱。楚国使者本很清楚这点,但考虑到自己的地位,如果这时直接反驳他,导致的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管仲之所以如此,极有可能是事先设下的一条挑起双方战争的导火线;但若这样听任责备,又会使对方有机可乘,诬楚国害死了昭王。为了不辱使命,维护国体,楚使在回答中巧妙地用暗示的方式反驳他。向“水滨”发问,这本纯属“无稽之谈”,可楚使却通过这“无稽之谈”表明自己的观点、看法。如此一来,既没有撕破脸皮,犯下僵局,又狠狠地将了对方一军,使齐国出师楚国的计划暂时不能得逞。
  不久,楚国又派使者屈完向齐军求和。齐桓公把诸侯的军队摆开,与屈完一同乘战车检阅军队,其目的无非想向屈完说明自己不可一世的强大力量,因此,他们的对话也就围绕这点展开。凭着强大的军事力量,齐桓公假惺惺地对屈完说:“岂不谷是为?先君之好是继。与不谷同好,如何?”齐桓公向楚国炫耀,想威镇对方之意昭然若揭。但楚国由于这时仍面临着受齐国侵略的危险,为维护大局,屈完投其所好,满足其虚荣心,很客气地、谦逊地回答道:“君惠徼福于敝邑之社稷,辱收寡君,寡君之愿也。”语气中充满了讨好。齐桓公听了这恭维后,井未止步,反而进一步飞扬跋扈地向屈完说道:“以此众战,谁能御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好一副盛气凌人的霸主神气!面对如此放肆的齐桓公,屈完如果还像刚才一样奉承齐桓公,必会降低楚国国格,所以,他这时候的言辞很注意掌握分寸,力求做到既不过分冲撞齐桓公,避免双方发生冲突,又要维护国体、不辱使命。于是,屈完不亢不卑地回答道:“君若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众,无所用之。”言辞中并不动怒,而是晓之以理,委婉中带有强硬的态度,指出必须以德对待诸侯,诸侯才能服从,若想以武力征服楚国,楚国A们一定会不甘沉伦和灭亡,一定会起来反抗到底,这样,尽管齐国军队强大,也难抵抗住楚国人民那种坚决抗击外来侵略的决心。由此而对齐桓公的傲霸之气给予义正辞严的回击。屈完的两次回答,可以说是绝妙的外交辞令,充分显示出屈完的外交才华。齐楚两国终由纷争走向了结盟。
  一定的历史环境会产生与之相应的东西,因此,战争纷乱的春秋时代产生(左传)那样委婉含蓄、刚柔得体的外交辞令也是历史的必然。“窥一斑见全豹”,读罢《齐伐楚盟于召陵》,《左传》外交辞令虽简括,但笔意繁复,通过简短文字来反映复杂深邃思想的行文特点也已廓然显现,而且笔法灵活、变化万千。

  • 整理者:绝情谷  2009年3月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