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2年第9期

　　顾炎武是一个明朝的亡国遗民。明朝之亡国，没有人要顾炎武负责。可是他却心血来潮，说了一句替昏君、暴君脱罪的话：“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四百年来，有不少“匹夫”，把这句话奉为座右铭，俨然把“天下兴亡”的责任放在自己肩膀上，人人自以为“天下兴亡”的负责人。
　　我，也是一名“匹夫”，却实在想不通。
　　看看历史，天下兴，是尧舜、禹汤、文武、周公的功劳，也说不上责任。天下亡，是桀纣、陈后、隋炀、宋徽的责任，自负盈亏，都和“匹夫”无关。
　　匹夫既不能兴国，也不会亡国，天下兴亡，对匹夫来说，只是换一个奴隶主罢了。
　　然而竟有许多匹夫，吵吵嚷嚷，要干预天下兴亡，少不了他们，结果是天下既不兴，也不亡，而匹夫们却死的死，逃的逃了。因而我曾赋诗一首，曰：
　　天坍自有长人顶，玉碎宁劳瓦块伤。
　　冬去春来成岁序，匹夫何与国兴亡?
　　[赏析]乍一读，似乎作者对顾炎武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提出非难，但仔细一思考，则会为文章的精辟分析所表现出的思维的独特性而叫好。因为文中所说的“天下”并不是匹夫的天下，而是“天于”的天下，是一家一姓的天下而已；匹夫要救的那个“天下”不一定爱他，因为他要为之尽忠的那个“国”往往是昏君奸佞当道，轮到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时，天下总是亡得差不多了；而“兴”的时候，封建专制者是绝不愿意让匹夫参加并“有责”的。民族矛盾上升时期，匹夫的“有责”体现着民族主义、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这一点不容否认。但是在专制时代，匹夫的参与意识，却常常成为政治集团互相倾轧争斗的牺牲品。这是作者对中国历史深入的研究和深沉的思考后得出的结论。可谓一语中的，振聋发聩。
　　(江苏 姚绍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