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3期

　　“嘿嘿嘿，你们快来瞧哟，那个丑样儿，还想飞，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唉！没有自知之明啊！要说飞也轮不到它呀，它算哪棵葱！”“哎！真是的，要模样儿没模样儿，要关系没关系，这年头还想飞……”
　　它是丑陋的从来都不言语的被我们称为异类的、我们天鹅群体中的一员，正在水源充足、草质肥美、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练习着飞翔……
　　它那弱小的身躯不停地摇摆着。风不大，可足以吹动它那弱不禁风的躯体。但它依旧坚持着……
　　在向阳避风的角落里，生活着一群长势很好的天鹅：雪白健壮的躯体，漂亮有力的翅膀，成为了这绿色原野中一道亮丽的风景。
　　议论、嘲讽的话语就是从这道亮丽的风景中漾出的。声音不大，但漾出很远……
　　“哼，哼，要飞也轮不到它呀！……”鹅群开始把目光聚焦到我的身上。我高高地昂起了头。
　　我是这道风景中的组合点，并且还是这道亮丽的风景中的最亮点。我有着令伙伴们羡慕不已的翅膀；我有着令同伴们垂涎三尺的模样儿：苗条的身材、俊俏的脸蛋儿；更为重要的，也是我引以为豪的，我还有令这群伙伴望尘莫及的关系：因为我出生在领头鹅家庭，我的祖祖辈辈都是领头鹅，尤其要一提的是，我的父亲在去年秋季还捧过国际领头鹅大赛中的金奖呢！
　　“你们快来瞧啊！它飞起来了，小丑东西飞起来了！”鹅群中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群鹅都惊呆了，简直不可思议，这个丑陋的异类竟然伴随着一声嘶哑的、平时最令我们讨厌的“啊”的啼叫声飞上了蓝天，群鹅所有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瞅着它，直到它渐渐地消失在天际……“就凭它……”鹅们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后面的话已经没有了意义。
　　一只、二只、三只……
　　鹅群在不断缩小，缩小到只有我这个亮点，嘲讽声也在缩小，缩小到也只有我这个亮点。
　　秋风起来了，阔大的原野中只剩下孤零零的、浑身瑟瑟的一个我。
　　一回、二回、三回……
　　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一天，天公也作美。万里无云，微风。我做好了一切准备。
　　“预备——”我学着人类的声音，迎着风，张开了一直是别人羡慕，甚至可以说是妨嫉的翅膀。“跑——”伴随着口令，我开始了飞翔前的助跑，我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可是我的脚却像是粘在了地面上。
　　一次、二次、三次……
　　我已记不清自己重复了多少次，但是结果竟是一样。这是怎么啦?
　　我于是学着人类检查机器的方法，来到水边，看看自己哪个“零部件”出了毛病。“天啊，这是谁呀?脂肪堆积成的肥胖的躯体，弯弯扭扭的翅膀，这是我吗?”我费力地用翅膀的尖揉了揉由于肥胖而被挤成一条缝的眼睛。我又来到一处更加洁净、更加清澈见底的水源边，结果如出一辙。
　　“天啊，”我几乎是声嘶力竭，“请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天啊，快告诉我，我那苗条的身材哪里去了?我那漂亮的翅膀哪里去了?”我的口气近似乞求。当一切都没有回声时，我恼怒极了，“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使劲地用扭曲的翅膀抽打着水面，泪水也早已从我那原本美丽的眼睛中奔泻而出。
　　“我什么也不要了，我什么也不要啦！我再也不要你们巴结我，给我吃最好的，住最好的，我要的是飞，是飞……”我痛苦极了。
　　“我要飞，我要飞……”我开始不断地重复着已经再没有谁听得见的话语。
　　一只有着太多太多美好梦想的天鹅，就这样变成了“丑小鸭”，不，应该算是“丑老鸭”。
　　鞭炮响起来了，结果在人们的餐桌上出现了一只像鸭，又像是鹅的烧烤物，只看见人们在分吃，不久骨头就散落在杯盘之间……
　　那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