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4期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
　　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
　　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
　　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
　　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
　　边城多警急，胡虏数迁移。
　　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
　　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
　　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
　　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曹植，字子建，曹操第三子，曾封陈王。其在文学上的成就，以诗为主，散文也颇为出色。曹植诗以五言为主，从思想内容到艺术风格都代表了建安诗歌的最高成就。钟嵘在《诗品》中对曹植的评价为：“其源出于《国风》。骨气奇高，词采华茂，情兼雅怨，体被文质，粲益今古，卓尔不群。”极尽溢美之词。在建安和曹魏前期诗人中，钟嵘对曹植的评价可谓高矣。
　　曹植出生的时代，深深影响了他的创作风格。曹植曾随其父曹操西征马超的西凉势力。他在《求自试表》中所谓“乘危蹈险”，“骋舟奋骊”；西征“违命之蜀”，东讨“不臣之吴”，正说明了他对那个时代的强烈反应。而《白马篇》是曹植表白胸臆的代表作。在诗中，曹植将自己的抱负展现得淋漓畅快之至!
　　开篇以铺叙的艺术手法塑造了一个英姿勃发、武艺绝伦的北方健儿形象。他的箭术“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之”；他的骑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百步穿杨，百发百中，如猿猴般敏捷，如飞豹巨龙般剽勇。形象逼真地描绘出北方游侠的英姿。
　　“边城多警急，胡虏数迁移。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写的是十万火急的军情。“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告诉我们的是健儿浴血奋战的情境。“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决心之大，与西汉“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霍去病不相上下!在诗的最后，诗人在前面一连串的叙述之后，胸臆如喷薄而出的洪浪一泻而出：“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这就是整个诗篇的思想意蕴和神韵所在!生为男儿，当战死疆场，马革裹尸而还。要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名垂千秋!这就是诗人的抱负!这种“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的誓言，在其《求自试表》中也有同样的显现：“虽身分蜀境，首悬吴阙，犹生之年。”虽说曹植生活的时代造就了他有这样的抱负，但这种在国家民族危难之时的“视死如归”的气概，千百年来鼓舞着一代又一代的中华儿女前赴后继。
　　从《白马篇》的思想内容和语言风格来看，应为曹操在世时的作品。曹操之死是曹植一生的转折点：曹操在世时，他备受宠爱，几乎要被立为太子。曹植经常邀志士佳朋畅议天下大事，加上自己生性率直豪爽，富于幻想，所以此期作品多激进、积极之词；曹操死后，曹丕即位，对他大加迫害，有名的《七步诗》即是最好的见证．他后半生忧馋畏讥，生活痛苦，过着名为王侯实为囚徒的生活，抑郁而不得志，只活了四十一岁。曹植后期作品借长歌短叹以骋其情，不少怨诽之作。《白马篇》为我们展现的正是一个青年曹植的形象。读罢此诗，总让人觉得“浩气盈胸，抚膺难平”，为其格调的豪放，为其情感的奋发，为其语言的瑰丽，为其文彩的飞扬!这就是曹植，一个游侠式的书生，一个书生式的游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