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4期

　　在欧洲，维纳斯是罗马神话中爱和美的女神。其雕像于1820年发现于希腊米洛斯岛，为半裸全身像，面容俊美，身材匀称，衣衫滑落至髋部，双臂残缺，仍展示出女性特有的曲线美，显得端庄而妩媚，收藏于巴黎罗浮宫博物馆。
　　据说维纳斯的胳膊在19世纪出上时还完好无损，右手提着将要滑落的裙裾，左手托着一只苹果。可不知在何时何地两臂神秘地失踪，给世人带来无限惋惜。后来“断臂维纳斯”便成了“缺憾的美”的代名词。
　　既有“缺憾”，何以能美?因为缺憾的美也是一种美，一种具有特殊意义的美，它借“舍弃部分来获取完整”。由于双臂残缺，反而给人驰骋想像的空间。让不同时代，不同国度、不同肤色的人，想像出无数双秀美的玉臂。由于双臂残缺反而造成了神秘的气氛，种种虚像绝妙地烘托着这尊雕像，提升了这尊雕像的艺术价值，使她超越时空，走向世界，走向永恒，成为不朽的杰作。如果手臂完好无损，那只是一种特定的形态，一览无余，是单一的，特殊的，手臂残缺，唤起人们想像出无数双秀美的玉臂，那是不定型的，具有普遍性的，因而是完整的，在艺术领域，缺憾的美就是完整的美，双臂残缺的美学价值也远远胜过复原的雕像。
　　在东方，在上个世纪的50年代，台湾有一位诗人郑愁予，他继承了中华古典诗词的传统，写了一首题名《错误》的可爱的小诗：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你的心灵是小小的窗扇紧掩／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这首诗继承的是中国占代宫怨和闺怨一类诗歌的传统。它描写了一个女子等候归人的心情变化过程：时光悠悠，莲花开了又落了，她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封闭、沉闷、没有生气。在这个城中——东风不来，柳絮不飞，傍晚的街上已无人迹，她在失望中将心的门扇紧掩。这时，街上传来达达的马蹄声，这声音给极度失望的她又带来新的希望。但是这希望不过是一个“美丽的错误”，那并不是她盼望的归人，而只是一个过客。
　　“美丽的错误”，“错误”而谓之美丽，本不合常理。但达达的马蹄声在女子听来却以为是归人，在这里诗人给读者提供了广阔的想像空间：它可想像出一段美丽的感情故事，也可想像一些久别重逢时美丽的细节，还可想像情侣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可惜的是，偏偏“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这就是错误之所在了，这个“错误”，引来了女子由期待到惊喜再到极度失望的心理变化过程，也正是因为它触动了女子的心而显得犹为美丽。
　　上述“缺憾的美”和“美丽的错误”，都给了观众和读者以美的享受，说明东西方的文学写作艺术在表现手法上有一点相同之处，就是雕塑家和诗人都运用了艺术表现里的虚实结合、虚实相生的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二者都用“虚”和“藏”来激发欣赏者的想像力，让欣赏者在作品的“实”和“露”的引导下、启发下，调动自己的生活经验和形象储备，进行补充和再创造，从而达到以简胜丰、以少胜多的艺术效果，使欣赏者在这种再创造中得到极大的审美满足。这也正是它们给人以美的享受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