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语言,编织着生命的意蕴
作者:谭周杰
一、沉静、绵密、悲壮的语言“渲染”了生命的意蕴。
沉静。作者孤寂的心情、冷静深沉的思考,决定了作品语言具有整体的沉静特色。静中又蕴含动,动却又更加重了静,在反复之中,语言变得极为凝重。“满园弥漫的沉静光芒”,“寂静的光辉平铺的一刻”,“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这些,无不包含生命的本真意味。又如,本说蝉充满运动的生机,却说“树干上留着一只蝉蜕,寂寞如一间空屋”。又如,“我”与“热爱唱歌的小伙子”分别时的对话:“你好。”“你好。”“回去啦?”“是,你呢?”“我也该回去了。” “那就再见吧。”“好,再见。”这些话,把人的生命状态客观冷静地摆了出来,自然化、现象化却更具生命化。沉静,因思考有深度;沉静,使思考更有深度;沉静,使生命的意味更为凝重。
绵密。比如第一节六个“譬如”,多角度辗转写出园中“不变”的意蕴。第二节写母亲活得最苦,分别说“她有”、“她情愿”、“她想”、“她又确信”;想不通母亲为何要死,作者连发三问,又加一感叹:“她匆匆离我去时才只有四十九岁呀!”痛也,悲也,横溢着“没头没尾的沉郁和哀怨”。第三节,用一天的时间、乐器、声响、景物、心绪、艺术形式、梦等对应四季,可谓“文网恢恢”,四季———实际上是人生被绵密地编织了。最绵密的要数第六节,“要不要去死”,“为什么活”,“我干吗要写作”,三者被作者精细的体悟笼罩得水泄不通。语言绵密,源于作者对人生的精微感悟;绵密的语言,增加了生命的厚重感。
悲壮。以悲壮之语表悲壮之情,情也悲壮,语也悲壮,都源于生命的悲壮。悲壮又与豁达融合在一起,使豁达更为豁达,悲壮愈见悲壮。“无可质疑地走向她的安息地,走得任劳任怨”,“每一步每一步,其实一步步都是走在回去的路上”,“雨燕便出来高歌, 把天地都叫喊得苍凉”,悲哉,壮矣,人生具有悲壮之美,苍劲之味。
二、修辞的运用凸显了对生命的思考。
拟人。使外物与人心灵相通,生命的本质意义流露了出来。全文把地坛作为倾诉的对象,文章有了整体拟人化的色彩。地坛默默地等待我,召唤我,倾听我,指点我,启迪我,度化我。具体景物描写的运用,“它一面剥蚀了古殿檐头浮夸的琉璃”,既写了地坛历经沧桑,又暗喻了“我”的残废;既显出它对“我”的启示,又显示“我”对它的理喻。“蚂蚁摇头晃脑捋着触须,猛然间想透了什么,转身疾行而去”,蚂蚁的思考,是浓缩了的生命思考,蚂蚁的活动,是生机的象征,拟人化的蚂蚁表明“园子荒芜但并不衰败”,启迪“我”对生的思考与渴望。
夸张。使表象与实质差距拉大,然而正是这拉大的差距,使事物的本质鲜明地凸显了出来。全文看,地坛本身就是“夸大”了的生命形象,甚至可以说,“上帝”也有意“夸大”了作者的苦难———残废。两个夸大的形象撼人心魄的碰撞,生命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芒,这是他们的幸与不幸啊!小处看,露水“轰然坠地摔开万道金光”,弱小短暂的现象被赋予惊天动地的意义;“满园子都是草木竞相生长弄出的响动”,实是作者内心生的欲望在啪啪燃烧。
比喻。以其形象化的特性搭成彩虹,让思考轻松地由此及彼。“两个人仍是逆时针绕着园子走,一长一短两个身影恰似钟表的两支指针”,这两口儿由中年变老年,不正是因着时间的“咒语”在运动吗?人的生命形体不正是标示了时间的一种符号吗?在具体的一段时间里,生命有了存在的可能、存在的意义以及时间易逝的感伤。
炼词。“剥蚀”、“淡褪”、“坍圮”、“散落”等精当的词语,演绎了地坛的沧桑。“蜂儿停空”,“蚂蚁捋须”,“瓢虫升空”,“露水坠地”,极富个性化的动作透视了共同的勃勃生机。精当的词语对于意味,犹如良箭之于靶子,一语中“的”,在“拉弓”与“中的”之间,闪过无数感悟生命的灵光。
炼就警句。警句因内涵极大于它的形式,从而激起读者“破译”的欲望,产生深广的思考。“我常以为是丑女造成了美人。我常以为是愚氓举出了智者。我常以为是懦夫衬照了英雄。我常以为是众生度化了佛祖”,苦难的广泛性、辩证性、永恒性、深刻性被揭示得淋漓尽致,作者接受苦难的心情也显露无遗。“当牵牛花初开的时节,葬礼的号角就已吹响”,“太阳,他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生与死辩证统一,统一中炼就生的豁达,生的意义,生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