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谈古诗歌鉴赏中的二度创作

作者:翟凤举




  高中语文教材中所选的古代诗歌,均是历代名家在特定背景中至情至性的即兴之作。悠悠千百载后,我们重新品味它的情感、内蕴,有时很难准确捕捉作者其时为文的那种感觉和作品的内容指向。即使是作者本人,时过境迁,重温自己的作品,恐怕也很难找回那种久违的创作灵感,缺少了那种不能自已的激情。因此,在鉴赏古代诗歌的过程中,腾飞想象的翅膀,合理进行二度创作,是值得我们深入思考的问题。
  凡是让我们心动、心惊、心喜、心羡之作,必然深深植根于其时生活的土壤,源于作者的情感驱动。因此,我们必须尊重原作,尊重作者的创作意图。所谓二度创作,就像演员根据剧本排练一样,但又可结合实际需要和自己的生活经验,对原作的某些内容加以润色、充实,使其主题更加突出鲜明。经过鉴赏者二度创作后的作品,仍基本保持原作的风貌,达到了旧醅新酿、香醇依旧的境地。简言之,二度创作就是鉴赏者重新认识作品,让原作再现鲜活生命的过程。
  一般来说,多数古诗歌情感跌宕起伏,景物描写切换快捷,叙事情节跳跃性大。这就需要我们认识这种类似电影蒙太奇的手法,填充空白处,对其巧妙连缀组合,形成连贯、完整的画面,凸显流动清晰的文脉,从而准确把握作者的情感波动,真切体验作者的思想精神。
  “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入情。”前者说的是创作过程,后者说的是鉴赏过程。所谓“披文入情”,就是作者通过反复阅读,渐入佳境,找到与作者沟通的触发点,进而揽胜探幽,得其要旨。诚然,由于读者的文化修养、兴趣爱好、生活经历等因素的不同,自然在理解、感知等方面同中有异。而优秀的作品一般颇具多义性,同时也为读者留下纵横驰骋的再创作空间。但是,“百家争鸣”一般建立在共性认识的基础上。也正基于这一点,高考的古诗歌鉴赏都从实际出发,侧重于对共性问题的认同与理解。命题者也不会对学术性问题作过深的探究。那么,关于高中生的古诗歌鉴赏,可以采用如下方法进行二度创作。
  
  一、添枝加叶,突出主旨
  
  优秀的诗歌,语言凝练,结构精巧,内容高度概括。因此,需要我们在原作的基本构架上扩充内容,努力使其主旨更加显现。例如《卫风·氓》的第五章。婚后的女青年“夙兴夜寐,靡有朝矣”,然而初恋时主动积极、献尽殷勤的男青年却“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原来甜言蜜语中包藏着罪恶的祸心,一时的轻信和沉重的代价换来了苦涩的泪水。按照常理,她本应该得到家人的同情和帮助。然而“兄弟不知,口至其笑矣”。亲人何以如此冷漠和绝情?可以推想,婚姻之初肯定因其诸如草率行事等原因而遭到家人的反对,现在家人奚落和嘲讽也就成为必然。如此,也就更加突出了这位女青年纯情、率直的可贵。其次,这位女青年从婚前幸福的顶点骤然跌到婚后痛苦的深渊,主要原因是“言既遂矣”。寻找到真正的生活伴侣应该是人生的一大满足,难道仅仅是为了虐待对方而取乐?显然不合逻辑。厌旧是事实,喜新为原因,喜新必然厌旧,厌旧肯定喜新。二者互为因果,顺理成章,同时也照应第三章该女青年沉痛的经验之谈:“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由此可见,奴隶社会中男尊女卑的现象已经普遍存在。
  
  二、移花接木,获取新意
  
  如果遇到古诗歌中一些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的妙境,我们可试图将其中的情、景、人巧妙地转移到与之类似、且为人熟知的诗句上,使原作的旨趣更加明朗化。例如《邶风·静女》第一章的精彩描写:情人相约却“爱而不见”,难怪男青年“搔首踟蹰”。由此,我们可以联想到“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月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等诗句,并互为诠释,拓宽原作意境。由此,即可生动再现男青年的心烦意乱,焦躁不安,以及女青年暗中窥伺、羞羞答答的神情。这一明一暗,相映成趣,男青年诚实而质朴、女青年纯情而沉稳的思想性格也就跃然纸上。当然,移植原作,不是牵强附会,随意穿凿,或歪曲原作,致失其真,而必须真正体味原作的本质,找到与之相似的契合点,使其形与神、景与情达到完美的统一。
  
  三、熔古铸今,引进活水
  
  我们读古诗歌,常用今人的眼光重新审视前人的文化遗产,其间,不免存在代沟,犹如我们百千年后的读者,翻阅我们的传世之作,竟不知何谓“酷”和“爽”一样,有一种既陌生又新奇的感觉。因此,要善于将我们现代人的知识经验注入原作,使其有血有肉,充满活力。倘若如此,既缩短了历史与现实的距离,也让读者以亲身的感受去体味原作。《归去来兮辞》一诗就可以为我们提供许多这样的空间。陶渊明下定决心辞官后,便归心似箭,日夜兼程,其一路奔波疲惫的情状可想而知。此时,我们完全可以用一个阔别多年的海外赤子乘轮船、坐汽车,几经辗转,风尘仆仆,急于投入亲人怀抱的心境去推想陶渊明。再看家人相见的场面:仆人殷勤相迎;年长的孩子有些羞涩,年幼的欢蹦乱跳。但这里有一个奇怪的现象:独不见陶渊明的妻子。但这个空白无须填充,其妻虽未出场,我们却分明感觉到她的存在。否则,就破坏了此处特有的和谐。试想,丈夫在外谋官为生,家庭生活的重担全部落在妻子身上,我们虽不敢妄加推断陶妻有“忽见陌上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感慨,但渴盼一种清贫、安宁、劳累而无虑的自由幸福的生活,应该是陶妻的最大满足。显而易见,按捺不住内心喜悦的当属陶妻,只不过作为一个封建社会的女性,这种情感在这种场合下表现得更为隐含、微妙。假如我们设想将一个两地分居多年的现代女性,面对亲人突然归来所表现出的那种欣喜、那份热烈、那份情状去替代陶妻的表现,其情其景也就不言而喻了。
  
  四、借题发挥,融进新意
  
  原创给我们的印象常常是模糊的,就像遥望一棵参天大树,只见一片葱笼而未见其丰姿绰约。可见,当原作的可知性不能完全满足鉴赏者的主体要求时,我们可先走近它,理清主干,或引申,或渲染,给原作装点一些夸张而不失真的细节,增添一些现实的生活因素,让原本眼里只是主干的大树逸枝横生,充满生机。当然,这里的借题发挥,仍需要遵循原作固有的客观存在,而不是用荒诞的逻辑绳索缠绕住原作的主干,或者将粉红色的桃花硬挂在杨柳的枝条,这都失去了引申发挥的积极意义。以《孔雀东南飞》为例,笔者认为刘、焦的悲剧,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婚姻所致。作品歌颂的重心是刘兰芝,而焦仲卿仅仅是一个陪衬。刘兰芝除了具有美丽、善良、勤劳等特质外,还有一个突出的过人之处,就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并能冷静地对未来做出正确的判断。她主动请归、夫妻誓别时对今后严峻现实的充分估计,足以说明她是一个有主见、有思想、有独立意识的女性。否则,县令、太守也不会替儿子向这位再嫁之人求婚。相比之下,焦仲卿懦弱、窝囊、无能,在光彩照人的刘兰芝的对比下,显得那样苍白无力。当苦苦哀求焦母没有奏效时,他只能以泪洗面、一筹莫展,最后还是不失委婉而表意明确地执行了母命。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本来祸起萧墙,残局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他除了用“卿但暂还家,不久当迎还”这种小儿科的权宜之计搪塞刘兰芝外,还要“吾今且报府”,这种勤于职守,涵养深厚之人实属罕见。即使风波陡起,刘兰芝被迫再嫁,也未见他采取任何有效行动。当然,在封建罗网森严的历史条件下,我们也不希求他做出惊人的壮举,但最少也应该做一些即使无为也必须为的努力,总不能把希望的筹码全部押在焦母的回心转意上。司马相如、卓文君双双私奔,张生、崔莺莺终成眷属,不也是奋力抗争的结果吗?可见,焦仲卿这个在封建礼教酱缸里浸泡长大,连毛孔都散发着奴气的公子哥儿,是一个十足驯服而又可怜的羔羊。诚然,焦仲卿最终还是殉情而死,但也不能视其为与封建礼教彻底绝裂的叛臣,而只能说他的所为完全基于对刘兰芝的挚爱。当他一旦失去生活的精神支柱,选择死亡就是他最好的归宿。因此说,刘兰芝自动求遣,恐怕还有一层潜在的新意:像焦仲卿这样一个唯命是听、任人摆布、处处不能保护妻子、又不善解人意的懦者,是否值得与其厮守一生呢?当然,我们也不能否认刘兰芝临终诀别的誓言,但她也只能是一个想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最终也没有跳出封建藩篱的只能以死抗争的烈女,一个从一而终的冤魂。这一切,统统归咎于罪恶的封建社会,这也正是该诗主题的中心所在。
  总之,优秀的古代诗歌是我国文化遗产中的精华,它就像一块压缩饼干,我们适量地加入一些水分,只是为了更易于咀嚼、消化,倘若不节制地浸泡,便失去它的本来面目。因此,鉴赏古诗歌,既然要重新展示原作原貌,就要在横亘古今的鸿沟上架起一道桥梁,让读者与作者的视界交融、情感交流,让读者去真切地感受、领悟原作,进而获得作者的那种感觉。
  

  • 整理者:绝情谷  2009年3月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