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7期

　　诗人臧克家说过：“读好文章，如饮醇酒，其味无穷，历久弥笃。” 《孔雀东南飞》正是这样一杯色泽鲜艳、浓香醇厚、美味无穷的酒，每次品味，都能给人以新的感受。诗歌通过对刘兰芝和焦仲卿婚姻悲剧的叙述，揭露了封建家长制度和封建礼教摧残青年男女幸福生活的罪恶，歌颂了兰芝、仲卿忠贞不渝的爱情和对压迫的反抗精神。作品反映的主题是深刻的，而这一深刻主题又是通过对人物性格的刻画完成的，而从人物性格的刻画中我们还能体会到作者对人性及生命的思考。
　　刘兰芝在封建家长制的淫威下遭逢的悲剧命运，是社会造成的悲剧，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何尝不是人物性格造成的悲剧呢！她的性格和她生活的社会环境是如此的不谐调。
　　刘兰芝太过聪明了，“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是她对世事的洞察；“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是她对现实的清醒认识；“我有亲父兄，性情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是她对未来的准确预料，这无一不显示出她超常的聪慧。不难推测，她在生活小事的处理上是多么的得心应手。也许，没等婆婆吩咐，她就把该做的一切都做好了。可这对婆婆来说是多大的不幸啊！多年的媳妇好不容易熬成婆，终于可以行使婆婆的权力了，可没等婆婆开口，她已把该做的都做了，婆婆的权力没有了用武之地，婆婆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她能不恼羞成怒吗？“举动自专由”的媳妇是何等的不孝！这样的媳妇还能要吗？难怪婆婆“吾意久怀忿”，“遣去慎莫留”。你做的对又怎么样？谁让你那么聪明的？杨修不是因为聪明掉了脑袋吗？屈原不是因为太过清醒而沉江了吗？他们可都是大丈夫，你一个小女子，又有什么理由不死呢？
　　刘兰芝太能干了。她能弹箜篌，能诵诗书，然而古语云“女子无才便是德”，按此推理，有了才，德就会欠缺。在“三从四德”占主要市场的社会，她还会有立足的余地吗？她太过手巧了，能裁衣能织素，三日能断五匹，能“朝成绣夹裙，晚成单罗衫”，这让故意为难她的婆婆看不成笑话，心里找不到一点儿平衡，总生活在她的阴影里，还会对她有恩义吗？天生英才有人嫉，你让你的婆婆变得太平庸了，她还能容得下你吗？
　　刘兰芝太过倔强，太过自尊了。“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可这苦一直自己扛着，直到呆不下去的时候才向丈夫倾诉，而这倾诉也不是求丈夫为她作主，而是为自己辩解——为了自己的尊严而作的辩解。面对婆婆的故意刁难，宁可夜夜不得息，也不愿服输，为避免更大的侮辱，自请遣归，即便痛苦的泪水吞到肚子里，也要把自己收拾得妥妥帖帖、精妙无双。最终相约殉情而死,为自己的尊严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在人格被践踏，尤其是妇女的人格被贬低的时代，作为地位最低下的媳妇，想保持自己的尊严，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总之，刘兰芝是非死不可的，因为她太完美了，太出众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没有完美的社会制度，没有高度的精神文明，完美的东西就不宜存活。刘兰芝的悲惨遭遇让我们看到，当封建礼教扼杀着社会的机制时，同时也扼杀着人的精神的发展，它剥夺了人的尊严，剥夺了人的自由意志。刘兰芝为了尊严，为了体现自己的生命价值，只有死路一条。一个健全的社会应该是一个重视人的尊严和生命的社会。作品强烈的批判精神正体现了作者对人性的关怀及对生命的思考。这正是此首叙事诗震撼我们心灵的地方，或许也是作者记述这个悲剧故事的最初动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