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期


永恒的艺术生命

作者:张斌川




  这是一杯名副其实的“乡色酒”。
  
  三十年前
  你从柳树梢头望我
  我正年少
  你圆
  人也圆
  
  三十年后
  我从椰树梢头望你
  你是一杯乡色酒
  你满
  乡愁也满
  
  ——舒兰《乡色酒》
  
  诗人以淡淡的诗景,淡淡的酒香,淡淡的月色,描绘出了浓浓的诗情,浓浓的乡思,浓浓的乡愁。用传统的审美形式表现出民族的当代情思,《乡色酒》达到了较为完美的情景交融(即内容和形式的统一)的境界。它撇开现代派诗艺的洋腔洋调,采用中国传统诗艺的格式,诗句的行列布局对称均匀,简明精纯,既是宋词小令的发扬光大,又类似于《卜算子》、《菩萨蛮》的格式,韵律和谐,琅琅上口。而它所表现的间接体道的有我之境则是其内在的亮点,由此,使它成为“寻根”这一不可阻挡的潮流的诗歌中十分出色的一首。
  “境”是文学创作主体的人的积极定位,“境”中包含创作主体的人生价值、人生理想的选择。诗人思念故乡、梦想团聚、盼望统一的愿望,也正是海峡两岸炎黄子孙和龙的传人的普遍情结和热切要求。诗人所展示的人生境界的追求与社会发展进步相一致,故诗歌所创造的“境”在给诗人积极定位的同时,也表现出了永恒的艺术魅力。
  清代学者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指出:“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此诗所描之景,与诗人的亲身经历、切身感受息息相关。“三十年前”,“我正年少”无知,没有“独在异乡为异客”的苦痛,哪有“每逢佳节倍思亲”的眷恋之情。皓月当空,皎洁无瑕。“你从柳树梢头望我”,不是“我”望“月”,而是“月”望“我”。一副对故乡无所谓的模样,见惯不惊,自以为生来就当如此,颇有“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放荡不羁。正因为“我正年少”,而无“乡愁”,故无牵无挂,无忧无虑,父母天天可见,兄妹日日相处。这时,“你圆,我也圆”。所写景物皆以诗人的主观感情为根基。“三十年后”,漂泊台湾,转眼三十载,“如今识尽愁滋味”了,思念故乡成了必然。“我从椰树梢头望你”,“我”成了诗歌的主体。“月是故乡明”,故乡的明月呀,你是一杯“乡色酒”,一杯可望而不可及的“乡色酒”呀,纵使“家书抵万金”,也到达不了父母兄妹的手中。此时“你满,乡愁也满”。“情借景而张目,景因情而妩媚”,诗歌实现了情与景的完美结合。
  同时,诗人创造了诡奇的诗歌审美形式“象”。无论是故乡处处可见的“柳树”,还是宝岛台湾的“椰树”,或是高悬苍穹的“明月”,都是有限的“象”。诗人并不局限于此,而是突破有限的“象”的局限,用一种超验的神秘直觉,延伸到无限的“象外”。在台湾,“柳树”不见了,只有“椰树”(这是台湾亚热带气候的象征植物)还日日相见。以小见大,以少胜多,以“树”见“月”,既有“形而下的具象美”,又有“形而上的象外玄思”。而眼前的“月”,既是“有限”的“象”,又是“无限”的“象外”,是有限无限的统一。
  这样,《乡色酒》所创造的“有我之境”的境,不仅达到了景与情的相融,而且沟通了“象”与“象外”,对“境”进行了深层次的观照,进入了体“道”的过程。诗人采用“割裂手法”进行“道”的体验。台湾与大陆没有统一,是最可悲的“割裂”。因此,诗人笔下的月亮也“割裂”了。“圆者,满也。”月之圆满本是一致,每逢农历十五,有圆必满。你看见过月亮只圆不满,或者只满不圆吗?没有。但诗人却这样把“圆”、“满”相分了。
  “你圆,我也圆”,这“圆”是“三十年前”的大陆故乡,“圆”得可爱,“圆”得单纯,“圆”得无隙无缝,“圆”而转之,循环往复,无始无终。而生活却不是这样一“圆”不变。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庄严宣告一个新纪元的到来,神州大地一片灯火辉煌。从大陆到台湾,“三十年后”,“你满,乡愁也满”,诗人感到月“满”(而不说“圆”)了。“圆”月在大陆,“满”月在台湾。诗人在这里体味到了“道”:要使民族“圆满”,骨肉相聚,同胞团圆,大陆和台湾非得统一不可。诗却到此结尾,“色尽而味不尽”,“言有尽而意无穷”。每个人在品味诗尾久久不散的“酒”香时,亦体味到了“祖国统一,国富民强”的强国之“道”。
  “一切景语皆情语”,无论是“缘情布景的人生体验”,还是“因景生情的中和之美”,《乡色酒》所创造的“境”与“象”、“象外”沟通,使“境”具有“道”的内涵,因而达到了“天人合一”的“有我之境”,形成了诗歌本身永恒的艺术生命。
  

  • 整理者:绝情谷  2009年3月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