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手的变奏
作者：肖复兴
幸亏在场的所有男人果断而义不容辞地把手伸了出来，组成了一副手担架，如果不是这样，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如果所有的男人当时都没有伸出手来，而是袖手旁观——这种情况在生活中不是没有发生过，而是经常发生的，并已经司空见惯。不少只手，就是这样在突发事件面前，先是不由自主地缩了回去，然后姿势优雅地背在身后，不想或不敢伸出来，或唯恐避之不及早就逃之夭夭，或伸长了鹅一样的脖子麻木不仁地在一旁看热闹。那么，那名女大学生还能保住性命吗?
如果有人把手伸出来了，但不是先去救人，而是伸手要钱——这种情况在生活中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我们也并不陌生。有的手就是这样伸出来的，手心朝上，理直气壮。似乎在商业社会里，一切都是明码标价；似乎钱到公事办，火到猪头烂，已经是天经地义的牛顿第四力学定律。哪怕是生命垂危的关键时刻，也得让钱说话，让钱开路。
如果在所有的男人用手组成担架的同时，出现了“第三只手”——趁着忙乱之际，将手伸进救人者遗忘在地上的背包、那名女大学生的书包。这种情况在生活中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趁火打劫，浑水摸鱼，发意外洋财，已经成了现实中丑陋的毒瘤。如果真是这样，那幅蜿蜓山道上动人的画卷便印上了斑斑污点，美感大打了折扣吧?
没错，心里潜藏的欲望，都会在手上表现出来，我们人类的手就像是章鱼或海葵伸出的触角一样，是欲望最为敏感的反映，没有心里的掩饰，没有语言的伪装，无遮无拦，是欲望最初的表现和最后完成的通道。所以，我们常常愿意把那些肆意泛滥着欲望的手称之为罪恶的手，甚至说它们是魔爪。过去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其实，手才是呢，是连一层窗帘都不用挂的窗户。所以，即使人成了哑巴，不会讲话，手也可以代替人类的语言，在人身体的所有器官里，唯独手可以起到这样的作用。所以，才有了手语，成了世界通用的一种特殊的语言。手可以代替嘴巴和心的功能。
我想起了巴洛克时期佛德兰斯的伟大画家鲁本斯曾经画过的那幅手的著名画作。那只手伸开五个向上伸展的修长手指，像是一蔟燃烧的明亮而温暖的火焰，他把那手画得那样圣洁，那样安详，那样充满着宗教感。无论是在阳光下，还是在月光下，这样的手都仿佛在向我们诉说着美好与憧憬，这样的手都不是在要求攫取着什么，而是在希冀给予着什么。
我也想起了现在正在兴起的手模特。不是想说漂亮的手可以成就一个人的事业，而是想说，漂亮的手，确实可以给我们那样美好的感觉，简直可以成为一种同鲁本斯的画作一样的艺术品，为我们平凡的生活创造出美来。我们应该努力让我们的手美好起来。我们在四明山上用手组成手担架的事情发生得越多，我们的手，连同我们的心就一起会变得越来越美好。
赏析
人为万物之灵，不同于异类的最大区别在于用手制造工具并使用工具、改造自然。创造是人的本质，而手是人用以创造的重要凭借物。人类用它习耕火种，钻燧取火，创造发明，推动文明。“手”是灵动妁赋形，作家用它写就不朽华章；音乐家用它谱写人生绝响；画家用它描绘锦绣山河；农民用它撒下希望的种子；学生用它靠近理想未来。不幸的人用它扼住了命运的咽喉；幸运的人用它表达欢乐的心声。“灵魂住在心里，生命住在手上”，一点没错!四明山上那用手组成的一副担架，挽救了生命，创造了奇迹。让我们都能捧出那庄严的手，奉献出永恒的温暖，让热情飞起来，让希望飞起来，让信仰飞起来，“我们的心就一起会变得越来越美好”。
(广东 陈晓龙)
[思考练习]
1．本文以“手的变奏”为题，“变奏”原是音乐术语，指将大量音乐素材加以变化重复，从而加强音乐的感染力量，而在本文中“手的变奏”指什么?
2．结合原文回答下面问题。(1)(手)是欲望最初的表现和最后完成的通道。作者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2)作者说，“我们应该努力让我们的手美好起来”，这句话的深层含义是什么?
3．作者为什么要在文中引出“鲁本斯的名画”和“新兴的手模特”?
4．(1)在本文中，作．者揭示了面对同一种情境，手可以有不同的外在表现这一问题，请分点简要概括这些表现。(2)在揭示这一问题时，作者运用了什么样的表现手法，这样写有什么好处?
[参考答案]
1．作者通过引出大量关于“手”的材料，表明简单的手可以展现极为丰富的内心活动，变化出多种形式。思路点拨：本题从标题入手设题，要注意联系全文和题干中的提示内容，抓住“变”字来组织材料解决问题。
2．(1)手对欲望非常敏感，人潜藏的欲望会最先通过手表现出来，没有掩饰和伪装；人要把欲望变成现实，也最终通过手来实施。(2)手是心灵的窗户，我们应该努力让心充满热情，让手奉献温暖。
3．由现实生活中的手写到艺术的手，表明漂亮的手可以给人美好的感觉，为平凡的生活创造出美。这样写更增加了文化内涵，增强了时代感。思路点拨：注意鲁本斯的名画与手模特的相同点，从具体和宽泛两个角度展开分析。
4．(1)伸出的挽救生命、创造奇迹、创造美的手；缩回去袖手旁观的、麻木的手；伸向金钱的手、讨价还价的手；趁火打劫、浑水摸鱼的“第三只手”。(2)对比、联想和想象。内容上列出与四明山上创造奇迹的手形成鲜明对比的情况，从而突出主题：我们应该努力让我们的手美好起来；我们在四明山上用手组成手担架的事情发生得越多，我们的手，连同我们的心就一起会变得越来越美好；形式上拓宽了读者的思考空间，增加了更为丰富的现实意义。思路点拨：注意题目要求“同一种情境”、“外在表现”，以四明山上的故事为起点，又引出了三种变化情况，筛选原文，简要整合就可以组织答题了。表现手法分析要注意内在联系，紧扣文中三段前“如果”一词。作用分析上，注意从内容形式两个方面分析，并与表现手法相对应。
(设计／河北 肖春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