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2期

　　妈，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刚好我又不再是您女儿，那我要您做我的新娘。您不同意也不行。我们住在一间简陋的小木屋里，开始过以后许许多多的日子。没有告别。筷子和角落里的那缸清水，还有将来的我，都被您照耀。天上的星星，亮晶晶。您点亮它们，然后，种在我的心里。
　　爸不经常在家，中饭在家吃更是稀罕。每次只要中午他在家，那我有口福了。这顿可有平常饭菜的三倍那么丰盛。穿上围裙，戴上口罩，妈就开始做饭了。戴口罩?是的。妈总瞎讲究，不知从哪本书上扒拉到“做饭被油烟熏，胜过被香烟烤”，爸劝她“有油烟机就没事了”，可她不信。于是乎，就把自己装扮得像个兽医似的。爸见到她那身行头，“哈哈”笑起来，妈得意又娇嗔地瞥他一眼。以后，她就把口罩戴得更带劲了。
　　再来说说那菜。葱爆羊肉，奶香鲜贝，索烩芦笋，红烧茄子，，鱼香肉丝，醋溜白菜，还有紫菜海鲜汤。流口水了吧?她可是从早上就开始忙活了。可是，这样时间久了，换谁心里也不平衡。我私下责问妈，怪她心眼儿长偏了，只知道讨好爸爸。
　　“你爸在外头累，能在家里，就好好伺候他。”
　　妈的鬓角有缕银丝。自得很突兀。爸没有。
　　在爸面前，妈就像个小孩儿，笑也笑得格外灿烂。在爸面前。妈就把自己涉猎的那些营养学知识一股脑儿全搬出来，像个老学究。每个人都得仰视的那种。在爸面前。妈兢像个温驯的小羊。听话，再听话一点儿。
　　爸说妈包的饺子不均匀，个个长得不一样。
　　妈回答：“有的漂亮，有的更漂亮，对吧?”。
　　爸说今天的菜可真是多姿多彩。
　　妈回答：“这菜啊，每天都得‘备齐颜色’。所谓‘备齐颜色’，就是：红、黄、绿、黑、白都有。红色是指含维生素和胡萝卜素多的食物。这……”这次开讲，要停可得有一会儿。
　　爸说：“你下班后，捎块儿烤地瓜回来，我突然想吃了。噢……算了，我想起来了，你今天不上班。”
　　妈回答：“谁说的。我今天跟小刘换班了。我们公司门外头那家是吧?”
　　去年，爸出差，去赞比亚，要半年才能回来。
　　那天，我和妈送他到机场。妈倒是想把他送到赞比亚，然后就住那儿不回来了。可是，不行。
　　去机场的路上，妈打开爸的行李箱检查了三次。一会儿问带没带防过敏的药，爸一吃鱼就满身起小红泡，为此，我从没在家吃过鱼；一会儿问带没带卢萨卡的地图，爸要去赞比亚的首都，妈到书店买了各种各样的地图和地理手册，然后一一挑选，挑了两本最好的；一会儿又问带没带睡衣，妈说，穿上睡衣就能想起她了。
　　到了机场，妈的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地落。
　　“能早回来就早回来。”
　　“你都说了几十遍了。能早回来一定早回来。”
　　“每天要干什么?”
　　“给你发电邮。如果有公司电话在旁边，就给你打电话。”
　　“如果中途有长假，就回来一次，哪怕再回去也不要紧。”
　　“知道了，知道了。”
　　机场里响起了好听的女声，不过妈听着可异常刺耳。因为是催促旅客登机的声音。这次，可真的要走了。
　　“吃饭注意卫生，不习惯就找家中国餐厅吃。衣服不想洗就别要了，再买新的。你要是累，要是忙就别发电邮了，好好休息休息。有空出去玩玩儿，那儿不是有个大的野生公园……”
　　爸紧紧地把妈抱在了怀里。我看到他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我知道，是妈把星星点着了，放进了他的眼中，种在了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