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拈一朵风飞花

作者:吕陈童




  西方民谣中的风飞花,有着牡丹之于中国人的独特地位。情人死了,爱与美之神维纳斯将盈盈一双泪眼泣出了鲜血,在纯澈的花瓣中浸染,千古飞扬于欧罗马湿润的风中。
  维纳斯若是没有丧失至爱,于其自身最多是个美丽的女人,留得文人的艳笔;然而她存活在花瓣中,在风中,在欧洲持久而平稳的脉搏中,是惨痛的血泪让她的生命育成华实。
  我翻动着幼时临字的碑帖,寥寥数行如异世来的字,久久震颤着心弦。孩子般任性放达的张旭忍受不住肚痛的煎熬,将此传达给妻子或年迈的老母,为后世留下了绞痛后的一脉隽秀。起承、转笔、顿挫,若是没有痛苦对心神的摧残,张旭这个名词就仅停留在颤狂,而没有杯酒饮尽盛唐书风的一代草圣。
  有的时候,是痛苦的汁水唤醒生命的芽,在阳光下、在生活的土中萌蘖破坼。
  或许我们这一代人永不会有机会与自己的恩师竞争,但那个年代,那样破旧却绚烂的戏台,却似乎成了一种寻常。水袖轻舞,眼神如轻波流转,精致的妆容,袅娆的身段,男人程砚秋就是以此种形象封存于国人最温暖柔软的心底。但是谁都会说,没有梅兰芳,何来程砚秋?这不仅因为梅兰芳是他的老师,更因梅兰芳是他最大的对手。对门的剧院脚灯亮了,上演了穆桂英的英武,于是这边马上擦掉戏牌,一曲挂帅悠扬飘出,应和着交缠着飘满整个上海。那水袖,那顾盼,那纯青的演技,带着台下无数的决心和信念,和着晨光伴着新生的中国徜徉回荡。
  一直敬慕稼轩一样的亘古男儿。带湖居内,能拈得佳句成华章;放浪形骸,能披胄挂甲沙场秋点兵。然而,若无破败的南宋,他永远是一个模仿东坡的词坛小兵;国破若此,他才成了一名试图以文武缰绳挽住一个王朝的大将。
  有的时候,是痛苦的汁水浇灌了初生的果实,并挥舞如椽大笔:将生命写成蓝天下大写的人。 佛言世间六大智慧,谓布施、忍耐、禅定、精进、顿悟、慧生。那最重最苦的一环便是忍受苦难吧。拾起一片心底的风飞花,抹去血泪才能修得华实,成就人间的至美。
  
  赏析
  
  以西方民谣中的风飞花切入,以东方佛教中的忍受苦难收束,中间带出因惨痛的血泪育成生命的华实的维纳斯,因痛苦而饮尽盛唐书风的一代草圣张旭,因痛苦的竞争而成就纯青演技的程砚秋,因破败的南宋而成为亘古男儿的辛稼轩,并用“痛苦的汁水浇灌了初生的果实,并挥舞如椽大笔,将生命写成蓝天下大写的人”点出本质。文章神采飞扬,俯仰古今,视通中外,大气包举,材料丰富,感悟深刻,内容与形式结合得恰到好处,显示了深厚的写作功底。

  • 整理者:绝情谷  2009年3月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