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门上“站”着守护神

作者:程应峰




  传说中,“年”是魑魅猛兽,每到冬尽春来,它就出来伤人,所以,有了过“年”一说。为对付凶猛的“年”,老百姓采取的办法之一就是张贴门神。歌剧《白毛女》中,就这样提到过门神:“门神门神骑红马,贴在门上守住家;门神门神扛大刀,大鬼小鬼进不来。”由此可见,门神在人们心目中是主持正义、驱恶护善的。
  腊月二十四后,家家户户忙于“年”事,过“年”的气氛就越来越浓了。在我的记忆中,性子急的人家,总在这个时候,就开始将门神往门上贴了。有一个时期,提倡破除迷信,移风易俗,没有专门的送神之人。有心的人家,便买来一张红纸,用剪刀剪出两个想象中的神形,到了晚上,才往门上对称地一贴。日转星移,过“年”张贴门神的传统民俗逐渐恢复,就有人在“年”关之时,将走村探户贴门神作为副业了。
  我父亲是好客而传统的人,年年过“年”,都会将贴门神一事放在心上。因为在他看来,送来的门神才灵验。所以,只要送神的人一来,他就会热情地迎上前,递烟倒茶寒暄什么的,热乎得不得了。
  我十二岁那年,腊月二十九,送门神的人过去好几拨了,可这一回不知为什么,父亲直到天色擦黑,才出门望送神的人。事情就是这么巧,还真有一位让他等上了。那一刻,父亲的欣喜没得说,他十二分虔诚地将来人让进屋子,倒了杯热茶,让他暖了身子之后,聊了一阵,才开始做要做的事。门神贴妥当,送神的人收拾好要走的时候,父亲站在屋檐下看了看天色。说了声:“又黑又冷啊!不如在我家将就一宿。”那人听了,打了个寒颤,当然地留了下来。
  因为没有多余的床,更没有多余的被褥,父亲便将他安排到我和兄长睡的床上。他睡了之后,兄长也上床睡了,我却迟迟没有上床。直到一屋子的灯熄了,我一个人还犟在那里。
  父亲没听见我睡觉的动静,躺下不一会儿便披衣起来了。他将我拉往另一间屋子,悄声对我说:“孩子啊,人家出门在外不容易,外面黑灯瞎火的,还能走吗?”顿了顿,父亲又说:“这样吧,你不愿和生人睡,就到我床上睡吧。”我破涕为笑,睡到了父亲的床上。
  第二天早上。热热闹闹的鞭炮声将我惊醒。起床后我才知道,送神的人已经走了。父亲站在门外场地上,汲着鼻子,一听就知道是感冒了,但脸上挂着笑,看上去很开心。出于好奇,我脸都没洗,就走出了门外。一看才知道除了大门之上贴了门神外,所有的旁门也都贴上了好看的门神画。不用说。这是送神的人有心留下的。
  长大后才明白,父亲的爱是深藏不露的。有一次母亲对我说,我小时候多病多痛,那一年又是我的本命年,父亲才在天黑的时候,将送门神的人迎进门来的。因为这样才有理由留他住上一晚,这份用心原本就是出于一腔父爱啊!
  如今,生活在城市的人们,春节时贴门神的不多,大多贴的是精工制作的“招财童子”之类。但在我老家,张贴门神过大年的风俗一如从前。我觉得,贴门神一方面是为了避邪,企求生活的安康;另一方面也蕴藏着亲人间的关爱,这种关爱根深蒂固,以民间装饰的方式传递并刷新着,在岁月的版块上绵延不绝。

  • 整理者:绝情谷  2009年3月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