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秋去冬来，凛冽的北风开始渐显威力。
　　夹着肩，穿过喧闹过后一片狼藉的菜市场时，我看见几个老婆婆正弯着腰捡拾地上的烂菜叶。换作以往。我该是径直走过去的，而今天，这个充满冷意的日子，我看着那几双枯槁的手在肮脏的地面上抓扒着。恍惚间。一种久违的情愫漫散开去，像青草一般在我心里滋长开来……
　　初中时，那个瘦而高的语文老师给我们诵读了朱自清的《背影》：“……他用两手攀在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流下来……”读至此处。老师的声音轻轻地颤抖着，我竟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后来，与同学说起，他们几乎笃信，那颤颤的声音是老师装出来的。有人还戏谑地尖声尖气地学了几句。大家都不怀好意地笑开了。
　　我开始担心别人看出我的“煽情”，毕竟，男孩子带有女孩子的习气终归是让人觉得不舒服的。
　　之后不久，班上组织看电影，那部电影的最后，孩子和狗依偎在一起。镜头俯瞰，渐渐拉远，被漫天的大雪遮掩了，隐隐中有狗声低吟。我抽泣着，最后竟哭出声来——我现在仍记得当时的哀伤——然而，大家却对我显出惊讶的神情。有些人转过头来，显出厌恶的表情；有些人像看热闹似的，对我指指点点；还有些人开始“呦，呦”地起哄——我怀疑我该是比那场电影更有看点了吧。
　　回去的路上我一个人眼睛红红的。老师劝了我几句，我也在心里责骂自己：真没用。
　　人的悲悯之心该是这样一点一点被消磨殆尽的吧。
　　记得最后一次“煽情”，是几年前了。暑假里，一个人坐火车去杭州，为了省钱，没买卧铺。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加之闷热滞重的空气，让人头昏脑涨。一个老婆子佝偻着腰，牵着一个小女孩，向我要钱。“孩子马上要开学了……”小女孩捏着脏脏的衣角，也眼睛巴巴地望着我，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哥哥，给点钱吧……”结果，我把买硬座省下的五十元给了小孩。同座的，几个旅客都略带讥嘲地朝我笑了笑。
　　一个月后，我从杭州返程，同一列车上，同样是那个老婆子，那个小女孩。老婆子对我说，小女孩的眼睛瞎了好多年，怪可怜的……我的脊背一阵冰凉。
　　这些年来，在父母的教导、朋友的劝告、自己的“努力”下，我终于“成熟”了许多。对社会、人性的种种认识，渐渐构筑了我一如城市钢筋水泥一般“坚强”的心——宛若城市的水泥渗到每一寸细缝中，再也没有了青草的滋长、漫溯。
　　而今天，这个充满冷意的日子，看着那几双枯槁的手在肮脏的地面上抓扒着，那种久违的情愫又像青草一般滋长开来——
　　城市中也会有裂缝吧!那浅浅的开裂中，能容下青草的萌芽吗?埋藏在地下休眠的种子。在浅浅的一道缝隙中，也有萌芽成茵的希望吧!
　　然而，我又有些害怕，害怕漫长的冬天，阴冷的寒风，将那些本可在春天摇曳的绿，冻杀在泥土中，在钢筋水泥下……
　　
　　点评
　　
　　句老话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怜悯之心，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可是现在，我们不知道把怜悯、同情用在谁人身上。曾几何时，怜悯沦为笑柄，略略表露一点怜悯，便招来讥讽；于是小作者终于下定决心，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是偶尔发扬一回美德，却被骗得心灰意冷。孩子们慢慢长大，发现世界和他们所知道的不一样。本文正是长大的孩子对世界、对人性的思考。
　　文中用了巧妙的比喻，青草喻怜悯之心，钢筋水泥、冷冬寒风喻人性的冷漠无情。末两段似心在轻语，切切地表达了作者心怀希望，又怕希望夭折在寒冬的心理。青草与寒冬的较量是永远不会结束的，但是，你可见过长过春天的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