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7期

　　小王子（节选）
　　 [法国]安东·德·圣埃克苏佩里
　　
　　十
　　
　　小王子发现自己身处小行星区——小星球编号325、326、327、328、329、330，他开始一个一个拜访它们，一方面让自己有事情做，另一方面增长见识。
　　第一个行星上只住了一个国王。这位国王身着代表皇家身份的紫色貂皮长袍，坐在那看起来样式简单却透着威严的宝座上。
　　“啊，来了一个臣民。”国王看到小王子便喊叫起来。
　　“他从没见过我，怎么会认得我呢？”小王子想。
　　他哪里知道，在那些国王的眼里，世界是非常简单的：所有的人都是臣民。
　　“靠近一点，让我好好看看你。”国王说。他觉得自己终于成为某个人的国王了，所以相当得意。
　　小王子四处张望着，想找地方坐下，然而，整个星球都被国王那件巨大的貂皮长袍给盖住了。所以，他只好继续挺直站着，但他实在太疲倦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在国王面前打哈欠是相当失礼的，”国王说，“我禁止你打哈欠。”
　　小王子抱歉地说：“我不是有意的。我实在忍不住了，我长途跋涉，很久没有睡觉了。”
　　“既然如此，”国王对他说，“我命令你打哈欠。我已经好久好久没看过人打哈欠了。打哈欠可是很少见的。过来！再打个哈欠！这是命令。”
　　“这太可怕了……我现在没没法再打了……”小王子心慌意乱，说话都结结巴巴。
　　“嗯！嗯！”国王又说了，“那么，我就命令你一会儿打哈欠，一会儿不打哈欠。”
　　他嘟嘟囔囔，显得有点恼怒。
　　身为国王最关心的是别人尊重他的权威，他不允许别人违抗他的命令，他是一个典型的专制君王，但他毕竟是个善良的人，下达的命令都合乎情理。
　　“如果我命令一个将军变成一只海鸟，”他常常说，“如果他不服从我的命令，那并不是将军的错，而是我的过错。”
　　“我可以坐下吗？”小王子怯怯地问。
　　“我命令你坐下。”国王一边回答，一边把他威风的貂皮斗篷推到一边。
　　然而，小王子觉得很疑惑：这个行星这么小，国王能统治什么？
　　“陛下，”小王子说，“对不起，我想问问题，但是……”
　　“我命令你问。”国王急忙抢着说。
　　“陛下您统治什么呢？”
　　“统治一切。”国王非常简单明了地回答。
　　“一切？”
　　国王做了个手势，把他的行星、其他行星及所有星星全都概括起来。
　　“所有这一切？”小王子问道。
　　“一切。”国王肯定地回答。
　　……
　　小王子已经做好走的准备，但他不愿伤老国王的心，他对老国王说：“如果陛下希望令出即行，您可以向我下达合理的命令。例如说，可以命令我在一分钟之内离开。我认为时机成熟。”
　　国王没有回话，小王子叹了口气，迟疑了一下，然后离开了。
　　国王急忙大叫：“我封你为大使。”
　　国王摆出一副很权威的样子。
　　小王子一面赶路，一面自言自语：“大人们真怪。”
　　
　　十一
　　
　　第二颗星球上住着一个爱慕虚荣的人。
　　“啊！太好了！有一个仰慕者要拜访我了！”看见小王子，这位爱慕虚荣的人打老远就高声喊。
　　在那些爱慕虚荣的人眼里，别人都成了他们的崇拜者。
　　“你好！”小王子说，“您戴的帽子好奇怪哟！”
　　“那是给人答礼用的。”自大狂回答说，“别人向我喝彩时，我就脱帽致意。只可惜这条路从来没人走。”
　　“这样子啊！”小王子说。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在讲些什么。
　　“快点拍手。”这个爱慕虚荣的人告诉他。
　　小王子于是拍手。爱慕虚荣的人举起帽子，态度谦恭地行礼。
　　“这比拜访那位国王好玩多了。”小王子心想，于是又多拍几次手，爱慕虚荣的人又举帽子行礼。
　　玩了五分钟，小王子就开始厌倦了这种单调的把戏。
　　“要怎么做，你才会把帽子丢掉呢？”小王子问。
　　爱慕虚荣者没有听见他的话，因为凡是爱虚荣的人只听得见赞美声。
　　“你真的很崇拜我吗？”他问小王子。
　　“崇拜的意思是什么啊？”
　　“崇拜的意思，就是你认为我是这个行星上最帅、最会穿衣服、最有钱而且最聪明的人。”
　　“可是，你的行星上就只有你一个人啊！”
　　“你就帮我一个忙，崇拜我一下嘛。”
　　“好吧！”小王子轻轻地耸了耸肩，“我就崇拜你吧。可这有什么能使你如此高兴的呢？”
　　小王子说完就走了。
　　“大人还真的是很奇怪！”小王子一边赶路一边对自己说。
　　
　　十二
　　
　　第三颗星球上住着一位酒鬼。这是一次相当短暂的拜访，却使他心情沮丧了好一阵子。
　　“你在这儿做什么呀？”他看到有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面前有一大堆空酒瓶子，一旁还有一大堆空酒瓶子，一旁还有许多没开过的瓶装酒。
　　“喝酒啊！”酒鬼阴沉忧郁地说。
　　“为什么要喝酒？”小王子追问道。
　　“为了忘却。”酒鬼回答。
　　“忘掉什么呢？”小王子动了恻隐之心。
　　“为了忘掉我的羞愧。”酒鬼忏悔着，垂下头来。
　　“为什么羞愧？”小王子很想帮助他。
　　“因为我喝酒！”酒鬼醉倒了，进入无声的沉静中。
　　小王子怅然地走开了，心中满是疑惑。
　　“大人们真是不可理喻。”他自言自语，叹息着又踏上了旅途。
　　（选自艾柯译《小王子》）
　　
　　他再也没有归航
　　
　　一
　　
　　《小王子》出版于1943年4月6日，六十多年来，《小王子》已有四十多种译文，中国翻译家艾柯说《小王子》的全球阅读率仅次于《圣经》。
　　《小王子》的作者圣埃克苏佩里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的作品为什么有着那么大的魔力？
　　1944年7月31日，圣埃克苏佩里以盟军飞行侦察员的身份，驾驶着当时最先进的P-38侦察机从撒丁岛阿尔盖罗空军基地起飞，这是他第九次执行飞行侦察任务。
　　按规定，P-38高空侦察机的驾驶员最大年龄不能超过35岁，而此时的圣埃克苏佩里已经44岁了，他已超龄9岁。就在前一年，圣埃克苏佩里第一次驾驶P-38侦察机时，他就出现了事故症候，被迫退入预备役。1944年2月，由于同盟国驻地中海地区空军总司令艾拉·埃克的特批，才重回空军侦察部队，但只允许他完成五次飞行侦察任务。此前的几次飞行，圣埃克苏佩里就遭遇了多次困境，6月6日他驾驶的飞机左发动机起火，6月15日氧气器出故障，6月29日飞机发动机故障。
　　7月31日，圣埃克苏佩里却没有闯过死神为他设下的罗网，直到今天，他再也没有归航。六十多年来，没有他的任何消息，连飞机的残骸碎片也没有找寻到一块。
　　法国没有忘记这位著名的作家与二战英雄，战后的1945年7月31日，圣埃克苏佩里的全国追思悼念会在斯特拉斯堡大教堂举行，1965年巴黎先贤祠内竖立起了圣埃克苏佩里的纪念铜牌，人们将圣埃克苏佩里的灵魂与伏尔泰、居里夫人等法国伟大的灵魂安放在一起，以表达对圣埃克苏佩里的无限崇敬之情。2000年——圣埃克苏佩里百年诞辰的纪念年，他的故乡里昂市为表达对圣埃克苏佩里的永久哀悼与崇敬之情，将里昂机场改名为圣埃克苏佩里机场。
　　
　　二
　　
　　《小王子》是圣埃克苏佩里心情最为郁闷的时期写作的一部作品。
　　1939年9月3日，法国向德国宣战，9月4日，圣埃克苏佩里以空军后备役上尉的身份应征入伍，成了法国空军侦察部门第三十三联队第二大队的侦察员。1940年6月2日，他因出色地完成飞行侦察任务而获得空军棕榈叶十字勋章。可也正是这一个月的22日，法国与德国签订了停战协定。7月圣埃克苏佩里复员，12月远渡重洋抵达纽约。1941年1月，圣埃克苏佩里开始创作《小王子》。此刻纽约的法国流亡者分为两派，一派是以法国驻美大使为首的维希派，一派是以“永久法国”组织进行活动的戴高乐派。圣埃克苏佩里目睹了法国崩溃、法军惨败与百姓的流离失所。他从心底里认为贝当政府要求停战，是一个战略上的以求获得喘息的缓兵之计，他不愿在国外过多地谴责这一政府。他认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静待时机反攻。圣埃克苏佩里是一个坚定的抗战派，但他为什么没有坚定地站在戴高乐派一边呢？因为戴高乐派的一些头面人物在法国最危急的时候抢先逃至美国，如今却隔着大西洋空喊抗战。尤其是这些人竟然对曾作出巨大牺牲、当时仍在北非忍辱负重却又不知何去何从的法国军队进行抨击，这让曾驾机亲临前线作战的圣埃克苏佩里极为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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