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3期
躲雨记（２）
作者：戴 鹏
趁着此次长假，我和母亲小聚了几日，回来时，父亲说他在车站接我。本不想麻烦这位熟悉的陌生人，可他执意要来，我也拗不过他。望着车窗外沉沉的乌云，我真希望老天爷下一场瓢泼大雨，冲走那位在车站等候着的人。可是到站了，雨终究还是未能下下来。我一下车，就撞见了他焦急的眼神。
他连忙迎上来，满脸堆笑，我却装作没见到他一样扭头就走，他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跟在我后面。“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他带着近乎乞求的语气问我，我用沉默回应他。他似乎不甘心，上前一步拉住我的胳膊：“那我到马路对面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呆在这里，我很快回来，好不好？”我站着不动，他以为我答应了，立刻像得到了赦免，也不顾来来往往的汽车，慌慌张张地横穿马路。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我一下子想起了朱自清《背影》里面的父亲，内心好像有一根什么弦被拨动了，不由心中一叹：他是我的父亲！
苍天硬是喜欢捉弄人，刚才盼雨不来，现在父亲刚到马路对面的露天水果摊，雨就骤然噼里啪啦下了下来，“快，到那边商店的屋檐下躲一躲！”父亲在对面朝着我大喊。我随身的包里本来有一把雨伞，雨太大容不得我拿出来，我一下子冲到一个商店的屋檐下。我看到对面卖水果的正在忙乱地收摊，父亲执拗地拉住一个卖橘子的手，看得出来，他是希望卖水果的卖了橘子之后再收摊。我想对他说不要买橘子了，快回来，可一想到他狠心地抛弃母亲，想到别人对我的怜悯和嘲笑，我终究没有说出口。“他也应该受到惩罚！”我心里想。
屋檐下陆陆续续来了几个躲雨的中学生，他们嗔怪着突如其来的大雨。我有些站不住了，伸手去摸包里的雨伞，想撑开伞过去，却又挪不开步子。我再向外看时，父亲已经提着装满橘子的方便袋走向我这边了，他怀抱着橘子，像怕打湿了它们似的，不停地扭头看来往的车辆，快步穿过马路，到我这边时，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你没淋着雨吧？”我摇摇头，他就很高兴的样子，也不顾擦头上和脸上的雨水，连忙从里面拿出一个橘子，小心地剥去橘皮，“来，吃橘子。”他把剥好的橘子伸到我面前，我没有拒绝，放一瓣嘴里，我感觉到一丝苦涩的甜蜜。
旁边的几个中学生见父亲浑身湿透，像看稀奇似的在一旁小声议论。此刻，大雨下得畅快，我们却相对无言。“还在恨我？”他温和地问。“我知道你在恨我，”他看着我，“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明白，生活和自然界一样也会有狂风暴雨，它往往突然降临，就像这场雨，我们可以暂时躲避，但更多的是要面对。接受这个现实，好吗？”我感觉到他在哆嗦。我抬头看着他，湿漉漉的脸上爬满了皱纹，头发也不知何时泛起了银丝，他老了。我忽然觉得自己心里有个什么东西在融化。此刻，我下了个决心，从包里拿出雨伞：“走，我们回家……”
学校：武汉新洲一中
导师：姚文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