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9期
窦娥·崔莺莺·杜丽娘
作者:牛志平
窦娥是元杂剧《窦娥冤》中的主角,她出身于书香门第,接受儒家的思想教育,善良、温顺、守礼节、懂孝道、明事理、善克制,是一个人人皆怜爱赞扬的女子。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对世道毫无触犯的女性,却被大千世界所不容,直到最终被残暴的恶势所吞噬。但她并不是一个安于命运、逆来顺受的弱女子,在与命运抗争中表现出刚强的性格和反抗精神。当张驴儿闯进她家并拉她结亲时,她断然拒绝,推张驴儿一跤。在张驴儿面前,她像一位凛然不可侵犯的女神,所以“连美妇人见过万个”的地痞无赖张驴儿对她也毫无办法,但最终被张驴儿和贪官桃杌诬陷为“药死公公”,斩首示众。窦娥在赴刑场途中,她诉说自己无辜受刑,其冤屈之大直可“惊天动地”,她大胆指斥、控诉天地鬼神:“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充分展示了她的斗争精神。特别是在临刑前所发出的三柱誓愿:血溅白练、六月飞雪和大旱三年,不仅是希望自己的冤屈能够得到昭雪,更重要的是希望上天能够惩治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贫官污吏,指出让“官吏每无心正法,使百姓有口难言”,斗争锋芒直指黑暗的封建社会。因而,窦娥成了世界文学画廊中一个著名的反抗女性形象。
崔莺莺是元杂剧《西厢记》的主角,是崔相国的女儿,莺莺生活的时代——唐代因袭魏晋以来的所谓的“上品无寒门,下品无氏族”的传统,社会上流传着“崔卢李郑王门女,不入寻常百姓家”的说法,门阀观念十分严重。在婚姻中起决定作用的是家世的利益,而决不是个人的情感。而作为相国小姐的莺莺和书剑飘零的书生张生相爱,本身就是对门弟、财产和权势作为条件的择偶标准的违忤。莺莺的反抗精神,尤其在《长亭送别》一折中,莺莺对待爱情和科举功名的态度上表现得更突出:“但得一个并头莲,煞强如状元及第”,她认为“莲开并蒂”比“状元及第”好得多。“蜗角虚名,蝇头微利,拆鸳鸯在两下里”,则是她坚决反对张生上京赶考的最好回答。她追求的是纯真专一,天长地久的爱情幸福。为了爱,她不惜违背相国家法,私会于西厢;为了爱,她敢于冲破封建礼教的枷锁,同张生联吟酬唱;为了爱,她宁要并头莲,不喜状元郎。更为难得的是,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理想,她敢于违逆母命,一再叮嘱张生“得官不得官,疾便回来”,强烈地展示了她的叛逆性格,并且对唐代社会男子热衷于追求功名利禄的那一套世俗观念做了彻底的否定。既反对封建礼教,也反对封建婚姻制度,因而崔莺莺成了中国古典戏曲中一个颇有影响的叛逆女性形象。
杜丽娘是明传奇《牡丹亭》里的主角,杜丽娘生活的时代——明代统治者大力推崇程朱理学,皇帝和皇后亲自编写《女戒》之类的书来提倡“女德”,极力表彰妇女贞节。据《明史·烈女传序》记载,当时妇女因节烈而殉死“著于实录及郡邑者不下万余人”。可见这种从肉体到精神的摧残是如何严重。杜丽娘生于名门宦族之家,长于深闺之中,因是太守的独生子女而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从小受着这种严格的管束,以至连家中有一座大花园她都不知道。然而她知书达礼,温顺而稳重的外表与真实的心理并不一致,她对读书不热心,陈最良催她上课,她还慢慢吞吞,“素妆才罢,款步书堂下,对净几明窗潇洒”。陈最良讲《关睢》,她提出“依注解书,学生自会”,她分明对陈最良“依注解书”不满,但作为大家闺秀的丽娘对老师的态度是恭敬的,只是委婉地说:“学生自会,但把《诗经》大意敷演一番”。“这经文偌多!”透露出丽娘不耐烦的情绪,后来春香把眉笔当作写字的笔拿了出来,陈最良不懂得是什么东西,她“作笑介”。这抿然一笑,包含了对老师酸腐的窃笑,当陈最良要打春香时,她佯装发怒,既维护了先生的面子,又遮掩了自己的心思。杜丽娘其实也在“闹学”,只不过是闹得含蓄,闹得机巧,她不像春香那样公然嘲笑那个宣传封建礼教的陈最良。同样厌烦陈最良的说教,表现了她对封建教育的抵制,对封建礼教对人性的桎梏和扭曲的强烈不满。她追求高墙大院外的自由天地,开始憧憬青春的生命。
从以上分析来看,窦娥、崔莺莺和杜丽娘三位女性的反抗各有特色,由于窦娥身处元代社会,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异常激烈,她的反抗更多地直接指向腐朽的封建吏治、黑暗的封建制度。由于窦娥的出身不同于莺莺和杜丽娘,所以在性格的体现上更为直接一些,反抗也更为强烈。
杜丽娘和崔莺莺的性格较为接近,她俩的出身大致相同,皆为大家闺秀、名门淑媛,知书达礼,温顺动人。但由于各自的经历不同,在具体的行动上就体现出各自不同的性格特色。崔莺莺由于觉醒的似乎更早一点,且能在现实生活中做出“越规”的事儿,用行动向封建礼教宣战。从《长亭送别》一折中可以看到莺莺轻功名,重别离,那种对真正爱情的渴望溢于言表。而杜丽娘的觉醒则是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表现得更为含蓄,直待为爱而死,此时的杜丽娘那渴望自由、渴望爱情的思想才得以大胆释放。虽然三位女性形象各自的经历不同、性格不同,但她们的反抗矛头是一致的,那就是封建制度、封建礼教。
牛志平,中学语文教师,现居甘肃会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