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爱上长乐的未央
作者：孔星华
未央扭着头问蓁蓁什么是爱情时，她的脑海里都是长乐的影子。还在未央站在宁珠街口的凉棚里等蓁蓁的时候，长乐骑着自行车，和一群男孩子笑着从她身边呼啸而过，自行车带起了一阵风，把未央长长的裙子卷起来，然后慢慢落下，未央的心也就被卷起来，然后慢慢落下，然后悄悄注视着长乐，会调皮的冲她打口哨的长乐。
其实，长乐和未央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准确的说，是在妈妈肚子里。长乐的妈妈和未央的妈妈是好朋友，两个小孩在妈妈肚子里已经知道对方今天踢了妈妈几脚，知道对方准备在哪家医院横空出世……当两个妈妈同时被踢了一脚时，她们定下了娃娃亲，而俩人的名字也是两个妈妈同时想到的，长乐未央。由于长乐在未央还在妈妈肚子里听胎教音乐时哇哇降临，所以长乐就成为了未央妹妹的长乐哥哥。
蓁蓁拿着《长干行》，念“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就忽然对未央说，你和长乐真的是比青梅竹马还青梅竹马，未央心里就有了一只不安分的小兔子，跳跳跳，说不明的喜悦从心口往外蹦，像极了小时候的跳跳糖，在嘴巴里跳出甜甜的味道，蓁蓁就看到那个黄昏未央的脸，像宁珠街古老店铺门板上新年画里公鸡火红火红的冠子。
那是2005年的2月，新年的气息里带着淡淡的火药气味，她们穿越宁珠街去上课，一不小心就被调皮孩子扔出的炮竹吓一跳。
未央紧紧的拉着蓁蓁的手，她害怕那些装满了黑色粉末的有巨大响声的东西，而蓁蓁不怕，长乐也不怕，所以常常是他们，以保护者的角色，带着她经过这条小巷，从这头的学校，到那头的家。
不过现在的长乐，常常是骑着车从她们身边经过，偶尔会冲她们淡淡笑一下，是从什么时候这样子的呢？未央的眉头皱了起来，是初中，还是六年级？没想清楚，大大的炮竹声就响起来了，未央哇叫一声，小脸煞白。蓁蓁忍不住笑了，捏紧了未央的手，前面就是未央的家了，那栋小楼里住了很多人，比如长乐一家，比如未央一家，未央看着二楼窗口上她小心栽种的仙人掌，还是一片绿油油，就有些心不在焉。
蓁蓁回头看到未央的失神，就知道，其实未央想要握住她的手带她回家的，就只有一个人——长乐。
2
2005年6月7日，在宁珠街口卖冰棍的奶奶格外的慷慨，因为这些孩子马上就要高考。未央和蓁蓁在路边吃冰棍，长乐背着黑黑的双肩包，像一阵风一样迅速的经过，未央甚至来不及叫他的名字。
那天下午是考数学，窗外的梧桐树，浓浓的树阴投到了斑驳的桌面上，未央做完题目，忽然担心起来，蝉鸣一声声的告诉未央天气有多热，头顶的风扇有气无力的哼叫着，没有吃冰棍的长乐会不会很热？
未央是下了决心第二天要喊住长乐的，所以第二天中午，未央很早就到了宁珠街口，然后蓁蓁到了，陪着未央等，她们几乎忘记了长乐是骑着自行车考试的，风驰电掣般就过去了，似乎一秒钟前的宁珠街口和一秒钟后的宁珠街没有什么不同，只有缓缓落下的丁香叶子被他搅乱了阵脚，在空气里摇晃了很久才慢慢落下，连同未央蓄谋了很久的小小的心思。
那天未央哭了，因为她太匆忙了，甚至忘记了带着准考证，还好班主任和校长都出面了，凶凶的监考老师才让未央进了考场。未央红着眼睛做完了卷子，红着眼睛出来，看到班主任就委屈的扑到她怀里哭了。
只有蓁蓁明白，为什么未央这么难过；只有未央明白，为什么要扑到班主任怀里哭。
长乐惊诧的看着未央，她哭得那么难过那么理所当然。留给未央班主任了一个笑容，长乐觉得今天自行车有点不听话，不然，怎么费了好大力气，才走了短短一截路？
那个假期由于等待显得好长好长，未央站在窗口，看见长乐推着自行车，和一群男生穿过宁珠街坑洼不平的石板道，很是担心，她问蓁蓁会不会摔跤，蓁蓁就笑，然后两个女孩子花了一个中午，歪歪扭扭的学习骑车，在街口看着她们的冰棍奶奶觉得高血压要犯了，这俩丫头，可都不会骑车的。
未央填写志愿的那天，在宁珠街狠狠的摔了一跤，她要蓁蓁放开手，她要一个人骑着车穿过宁珠街，然后这个倔强的丫头摔破了膝盖，路过的长乐被蓁蓁拦截下来，殷红的液体有些刺眼，长乐把未央放到自行车的后架上，往离宁珠街很远的医院奔去。
蓁蓁在夕阳下很开心的笑，她觉得这幅图画真的很漂亮，红红的夕阳下，穿着球衣的男孩子，蓝色及膝裙的女孩，挂着幸福的自行车，还有一片片疯狂坠落的凤凰花。
3
整整一个八月，未央一直是在床上渡过的。
蓁蓁在这个假期分外忙，所以都没什么时间来陪未央，未央就一个人守着窗台上的仙人掌。
木门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敲响的，未央一边抱怨一边艰难的移过去开门，居然是很多年没来的长乐，站在门口挠挠头，终于憋出一句，我妈妈要我来看看你好些没？
忘记了说，长乐的妈妈就是文科班的班主任，未央的班主任，常常在未央面前说学理科的儿子的不是。未央在门口窃笑，俩人就很尴尬的一个人在门外一个人在门内，终于长乐挤出了一个很尴尬的笑脸，然后就跑了，未央在原地很难过的埋怨起自己来了，为什么不叫他进来坐坐呢？就像小时候妈妈常做的那样，让他进来喝杯饮料，然后吃块他最喜欢的咖啡糖，但是为什么，自己就那么笨拙呢？
未央觉得肠子已经全部悔青了的时候决定关门，这时长乐又跑回来了，鼻尖还有晶莹的汗珠在一闪一闪的。
我妈说，你要是好了，和蓁蓁一起，到家里来坐坐。
4
后来未央飞快的就好了，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恢复得这么快。未央打电话给蓁蓁，她说蓁蓁，我的腿好了，我们一起去班主任家里吧。
蓁蓁来了，看到长乐羞怯的着急，附在耳边，幸福要去争取哦！
害羞的小姑娘未央坏坏一笑，很勇敢的推开了长乐的家门，长乐的妈妈笑着说未央，你看你和长乐以后就是在一个城市了，要互相照应的，特别是长乐，要好好照顾未央。
未央看着长乐就悄悄的笑，那个有血液从膝盖冒出的下午，她知道了长乐的志愿。缘分，也可以靠自己创造不是吗？长乐看了一眼未央，再移动目光看看窗外，太阳在夏天的末尾忽然拼命燃烧起来了。长乐忽然很想吃雪糕，那种有奶油味的雪糕。
小时候的长乐常常是从三楼跑到二楼喊未央一起去上学，那本是妈妈的任务，那时候冰棍奶奶才四十岁，还是冰棍婶婶，常免费送他们一只冰棍——两个小家伙也只有买一根冰棍的钱。然后冰棍奶奶就忽然五十岁，真的成奶奶了，两个孩子也长大，渐渐的见面变得羞涩，直到再也不和对方说什么了。
离开的时候，长乐和未央一起出来，看着蓁蓁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满是阳光的宁珠街，未央忽然对长乐说，一起吃雪糕好吗？小时候的奶油雪糕。长乐就答应了，然后冰棍奶奶于是又一次拿出了两只奶油雪糕，递到了男孩子和女孩子手里，两个人相视一笑，未央便告诉长乐，仙人掌开花了，很漂亮，长乐想了一会，告诉未央，他可以用自行车载她去郊外找花泥，冰棍奶奶就知道，有新的故事，要在宁珠街发生。
在这一个故事开头的黄昏，害羞的姑娘未央问蓁蓁，什么是爱情，蓁蓁告诉未央，去看长乐的QQ签名。而长乐的QQ签名是：爱情就是俩个人，一起吃奶油雪糕。
孔星华，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学生。本文编校：覃少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