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心理距离与读写指导

作者:陈 群 何潇东




  “心理距离”这一说法最早由英国著名美学家爱德华·布洛提出,本来“距离”一词是针对空间或时间相隔而言的,然而布洛的“心理距离”指的是欣赏者与欣赏对象之间应保持适当的审美距离,是欣赏者对自己的心理自我调节所造成的“距离”。并且这个“心理距离”在我们欣赏一部作品时是普遍存在的。大多数高中生在阅读鉴赏课文和作文写作时都忽略了“心理距离”对其审美写作活动的积极或消极的影响,导致不能准确地去把握理解文章中的内涵,最终造成鉴赏和写作的失败。鲁迅曾说过:“……中国人看小说,不能用赏鉴的态度去欣赏它,却自己钻入书中,硬去充一个其中的脚色,所以青年看《红楼梦》,便以宝玉,黛玉自居,而老年人看去,又多占据了贾政管束宝玉的身分,满心是利害的打算,别的什么也看不见了……”那么怎样才能纠正这种做法呢?不容置疑,这就要使自己的心理跟审美对象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也正好照应了那句“距离产生美”。
  既然讲的是“距离”,那么就有一个距离远近的问题。对于高中生,在鉴赏文章时,是近一些好呢,还是远一些好呢?还是让笔者举个现实的例子:前些年电视上热播的琼瑶大戏《还珠格格》应该是家喻户晓了,剧中容嬷嬷的扮演者李明启可谓演技超群,把这个角色的坏、奸、狠演到了极致,然而如此成功地塑造了这个形象的李明启却没太多的喜悦之情。她曾经坦言:随着《还珠格格》的播出,她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被人认出的几率越来越高,但只有少数的人表现出热情,多数人表现冷淡,有时还遭来无理的唾骂,并且各个年龄段都有。更有甚者:一次她乘的士竟被拒载,告之要举报时。司机振振有词道:举报吧举报了我也不搭你这个容嬷嬷。真是哭笑不得啊!有人专门统计,在影视剧中成功塑造了反派角色的演员不同程度地受到大众的否定。这也就是所说的“心理距离”太近使得艺术与生活混淆起来,干一些离谱的事。但是“心理距离”拉得远远的在欣赏作品时,对人物的种种行为无动于衷,吹不起共鸣的号角,情感不卷进去,不入迷,不忘我,只是一味的站在作品之外,作一个彻底的局外人,那是永远也不能感受作品的深刻魅力的。看来,欣赏中的“心理距离”既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无论太近还是太远都要丧失“心理距离”。那到底我们的高中生在欣赏作品中该如何把握这个“心理距离”呢?
  对此,我们先需要注意到心理距离内部的矛盾性:一方面,一篇文章是否能感动我们,引起我们的共鸣,这与文章所描绘的生活真实跟我们自身的特殊的生活经验、独特的生活体会相吻合的程度成正比例,文章中所描绘的生活与我们的个人经历愈是吻合,我们对文章的领会以及身临其境之情就愈是深切入微,作品就愈是能感动我们。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的高中生在阅读观上重白话轻古文,重小说轻散文,重写情轻写景。他们会大声地朗读会自愿去背诵“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阴重复单调的歌曲”、“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但很少主动去背“壬戌之秋, 七月既望, 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他们会迷恋在《阿Q正传》的故事情节之中,但却不会沉浸在《荷塘月色》美丽意境之中;他们会感受那细腻宁静的《边城》,但却会忽略《道士塔》那生动的悲凉。
  另一方面,文章所描绘的生活真实与我们的生活经历愈是贴切,我们就愈容易混淆艺术与真实的界限,从艺术世界退回到自身经历的现实世界,愉快的艺术欣赏就可能变成一种痛苦了。在欣赏作品时,我们应该重视前一方面,强调共鸣,强调欣赏者的生活经验应与艺术作品所描绘的生活相吻合,强调进入“角色”。例如:描写饥饿,一天到晚酒足饭饱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懂得,如果饿他几天,他就明白了。这也告诉我们,欣赏者与欣赏对象之间的距离越近越好,然而,如果把这一规律强调到绝对化的程度,那将破坏艺术欣赏本身。清人陈其元在《庸闲斋笔记》中记载这样一个故事:余弱冠时读书杭州。闻有某贾人女,明艳工诗,以嗜《红楼梦》,致成疗疾(肺病)。当绵辍(病危将死)时,父母以是书贻祸,投之火,女在床,乃大哭曰:奈何烧煞我宝玉!遂死。杭州人传以为笑。这种就是“心理距离”完全丧失。她面对的已不是艺术世界,而是真实世界。她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由此看来,欣赏者与欣赏对象之间的心理距离并不是越近越好。那怎么解决距离的内在矛盾呢?布洛早就有回答:“无论是在艺术欣赏的领域,还是在艺术生产之中,最受欢迎的境界乃是把距离最大限度的缩小,而又不至于使其消失的境界。”把这段话精简概括一下,提供给最初级的鉴赏者高中生,那就是,创造和欣赏的成功与否,取决于一种“若即若离”的“心理距离”。
  我们知道了审美阅读方面的最佳心理距离要求,那具体写作中该如何应对呢?怎样才能使我们高中生在写作中为读者创设出“若即若离”的心理距离,在60分作文中独占鳌头呢?在此总结了两“避免”三“处理”。
  首先,要避免粗俗的自然主义。具体点讲就是写作不要记流水帐,不要就事论事。这个缺点在学生作文中是普遍存在的,很多学生在写作文时往往把身边发生的事一股脑儿的不加任何艺术处理甚至连对话过程中的方言,口头语言,网络垃圾语言都搬上作文。举个例子:有次看学生作文,学生本来要表达的意思是“我特意去你那里”,结果在文章中他运用本地鄂方言表达成了“我跳舞子克你哪里”。他把方言中的音都用具有相同音的字代替,本地人都看得懂,对不懂的外乡人可能也增添了困惑或乐趣,但这种语言太直接太自然也不合语法规范更不适宜在作文中出现。结果必然是造成心理距离太近,产生不了美。
  其次,要避免难解的荒诞不经。在当前电视、电影、网络泛滥的时代,大量的涉黄涉暴的影视或文学直接冲击学生视野,给这些未成年人带来的人生观、价值观方面的负作用确实不可估量。尤其是一些所谓的玄幻系列影视文学作品对学生作文影响很大,学生写出来的又玄又幻的文章让你摸头不是脑,一会在月球,一会到河外星系,没主题,没情节,还怪长的,要求写800字,他可写1800字还不止,问他怎么构思的,他回答:老师不是要求发挥想象,这就是想象的翅膀在翱翔。看这样的文章连打发时间都混不过去,更别提引起读者兴趣了。想象确实需要,但这种文章无形中给读者制造了较远的心理距离,已经想过头了,造成距离的蒸发。
  再次,变形化处理。变形处理在创作中越来越受到重视,也在于它能制造距离,所谓变形就是不按生活本来的面貌去描写生活,而是通过改变所描写事物的常规的形体结构、比例、颜色,改变事物的时间和空间的常规位置甚至进行反常的重新组合,以达到突出事物的特征,抒发作者的独特感受的目的。比如我国民间艺术家创作的窗花,其中有很多是猪的变形,猪给人的印象是懒和脏,如果如实地把猪描写出来,距离就太近了,太容易让人想起那臭气熏天的猪圈等等,但是通过她们剪刀下的美的变形,猪变成了红色的、干净的美的形象,现实的意识完全被这可爱的形象占住,并沉浸在审美世界之中,而不再想到这美好形象以外的实际的猪和猪圈。
  接着,陌生化处理。作为戏剧艺术处理的陌生化是德国著名的戏剧家布莱希特首先提出来的。布莱希特说:“陌生化反映是这样一种反映:对象是众所周知的,但同时又把它表现为陌生的。”这种陌生化处理同样也适用于写作中。如《红楼梦》是一部现实性很强的小说,其中离合悲欢,兴衰际遇,一件件、一桩桩,就像生活本来的面貌一样。从艺术上说,也许曹雪芹正是考虑到他的故事太普通、太平常、太现实、说不定有的读者会把它与真实生活混同起来,所以小说一开篇,作者先编造了一个“大荒山无稽崖青梗峰”一块大石头和在此经过的空空道人的虚幻故事。实际上,作者是以这样的陌生化的手法令读者惊奇,使读者在读小说时既能随宝黛的足迹进入“大观园”的艺术境界,又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在读小说,从而获得最佳距离。
  最后,幻中求真处理。为了使读者获得若即若离的最佳距离,不但要通过种种艺术处理把距离太近的推远,同时还需要注意把距离太远的拉近一些。文章中难解的荒诞不经往往同距离远了,而使得读者觉得艰晦而无法感受。如《聊斋志异》写鬼、狐采取了幻中求真的艺术处理,从而把距离由远推近,荒诞中有真实,幻想中有情理,对于读者来说其距离也就恰在最佳位置上了。
  从上面的文字可以看到,若即若离的“心理距离”在我们的阅读和写作过程中确是一个不可忽略的重要因素。同时也希望我们写作者和鉴赏者能认真去思考这个问题,用最佳的“心理距离”来指导你的审美阅读和写作,使你在文学写作和鉴赏这条大道上越走越宽!
  
  陈群,何潇东,语文教师,现居湖北荆门。本文编校:晓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