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8期

《醉翁亭记》的剪辑美

作者:陈 静




  剪辑是电影艺术中的一个术语。它是把许多分散的、不同的镜头按照一定的逻辑关系和时间顺序粘接成为一部电影的艺术手段。作为纯语言的散文《醉翁亭记》也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其细节的连接就像镜头的组合一样,富有电影的剪辑美。
  首先,《醉翁亭记》在细节的剪辑上注意了物质内容的连贯性。法国的马赛尔·马尔丹说过:“在两个镜头中,应当出现一种类同的元素,使人很快认出镜头和它表现的环境。”《醉翁亭记》就是这样,每一个细节都有类同的物质元素存在,这样,细节的过渡转换就容易被读者理解和接受。
  作品先描写了亭子外围的风光,向我们展示了一组镜头。全景:环滁皆山;远景:西南诸峰,林壑尤美;中景:蔚然深秀的琅琊山;近景:酿泉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最后一个镜头才特写醉翁亭:翼然而临于泉上也。作品由远到近,层层清晰地刻画了醉翁亭及其周遭的自然美景。
  作者不仅从空间位置的角度展现了它的风采,而且随时间的推移,勾勒出山间朝暮四季的不同景色,从而烘托醉翁亭的景美。“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一日早晚云中雾里、晨曦霞光中的醉翁亭美得绰约可爱。“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一年四季,醉翁亭处在如此迷人的景色中,更显得千娇百媚了。
  前一部分的景和后一部分的景,我们可以把它看成两组镜头,前一组镜头由五个独立的镜头连接而成,展现它的背景;后一组镜头由六幅生动鲜明的图画连接而成,展现醉翁亭周围朝暮四季的风光。这两组镜头,尽管拍摄的角度不同,但是,作者都巧妙地运用了“醉翁亭”这个物质元素,以“醉翁亭”为中心点,把一个个本来互不相干的镜头连接成一组镜头,所以虽然细节转换了,读者也能自然而然地想到这是在写醉翁亭的优美环境,抒发山水之乐,收到“形散而神不散”的美学效果。
  《醉翁亭记》在剪辑上除了物质内容的连贯性外,还注意了理性内容的连贯性即抽象内容的相似性。
  本文是一篇融情入景的散文,熔写景、状物、叙事、记人、抒情为一炉。
  它写景,写醉翁亭及其四周的景色——蔚然而深秀的琅琊山、潺潺流淌的酿泉、翼然临于泉上的醉翁亭;写这些景色在四季轮回、朝暮变换中随光线的变化而变化——有百花齐放、有绿树成阴、有风霜高洁、有明净高远,使读者看到异彩缤纷的景致,品味到山水间无穷的乐趣。
  它状物,“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清澈的溪水中,肥硕的鱼儿在自由地遨游;“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用甘甜的泉水酿制的美酒,幽幽地传出它的清香和芳醇;“树林阴翳,鸣声上下”——黄昏时分,安静的树林中百鸟啁啾,使人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它记人,“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一唱一憩,一动一静;“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太守醉也。”——赴宴的宾客欢快淋漓;然而,喧闹和快乐是属于他们的,苍颜白发的太守却只是醉醺醺地坐其间,神情颓然。
  它叙事,“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由亭及人,介绍了作亭的人和为亭命名的人;“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写出了太守的与众不同之处,交代了本文作者的身份。
  它抒情,抒发了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的复杂而深邃的感情。
  这些人、事、景、物不同的画面组合在一起,初看互不相关,但仔细体味,便会发现各个画面之间有一种相似的抽象的内容。因为无论是山光、水色、人情、醉态的描写,无不是表现太守自我陶醉的寄情山水之乐,无不表现太守的醉中之乐、苦中之乐、忧中之乐。正是这种醉中乐、苦中乐、忧中乐把文中的人、事、景、物糅合成一有机整体。
  所有这些画面中,醉翁亭是主画面,而其他画面是次画面。主画面是次画面出现的基础,次画面是主画面的形象补充。这些画面互相衬托,又互相补充。作者运用抽象内容的相似性把这些看似格格不入、五花八门的画面剪辑在一起,扩大了审美领域,开拓了读者的视野,加深对作品的理解,也使散文写得意象丰富,而又浑然天成。
  (《醉翁亭记》见人教版初中语文第五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