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9期

丹吉

作者:于德北




  丹吉与福锁,一个是女孩,一个是男孩;一个生长在城市,一个生长在乡村;一个是经过父母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一个是自然天成、至纯至真的璞玉;从他们身上,你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丹吉与福锁,你更喜欢哪一个?
  (晓 风)
  丹吉这个名字很好听。
  丹吉的父亲,是这个城市里小有名气的青年作家,挺现代的,经常背一个大牛仔包,送丹吉上学,在校门口,让丹吉亲亲他的额头,然后,目送丹吉一直走进教室。
  一群学生中,丹吉算是漂亮的,大眼睛,长睫毛,鼻悬唇丹,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个小美人坯子。
  丹吉的母亲是省歌舞团的演员,虽然不是红角了,但每次团里出国访问,她都可以争取来一个名额。细算算,在团里10年了,大小也走了五六个国家。
  用丹吉的说法,她家的布置是流动型的,一切都有一种舞蹈语言的韵律,很有诗意。生活在这样的家庭,她挺幸福。
  丹吉是我妻子的学生。
  妻子说,丹吉比较孤傲,一般不和同学说话,自己学习很好,功课完成出色。在学校,她除了看书,就是照小镜子,对自己的形象非常注意。有同学无意撞了她,她一边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边说:“疯疯癫癫的,改不了一身小市民的俗气。”
  妻子很诧异:“这些话,可不是一个孩子说的。”
  丹吉不热爱集体,在学校劳动,缩手缩脚的;学校组织的活动,不是特别积极地参加。她的作文在全国获过奖,数学在市里比赛拿过第一。功课好,仿佛成了她的保护伞。有时,妻子对这些可以称之为“问题孩子”的学生,也感到棘手。
  丹吉做事,有些不符年龄的神兮兮。
  妻子交代她出一期墙报,她会犹豫地说:“这一阵子怕不行了,市报的编辑阿姨约我赶一个小稿呢,她那个栏目等着上的。”
  但,第二天,她又会把写好的墙报放在老师的书桌上,不经意地说:“赶了一个晚上。”
  妻子说:“你看她这样子可笑不,好像她比我还老练似的。”
  丹吉的父母,妻子都见过,也谈了一些丹吉的事儿。妻子说,她隐隐地感觉,丹吉如果这样发展下去,对她的将来可能会有些不良的影响。妻子觉得,丹吉的父母都是搞艺术的,所以,她说得比较委婉。
  丹吉的父母,给人的印象,是非常非常谦和,有点夹生饭似的,谦和得使人都不好意思批评他们。这也是生活中的艺术吧,夫妻两个表现都很好。
  丹吉的父亲说:“我这个人,比较散淡,对什么事,好像……怎么说呢,要说小吉这孩子,对生活有想法,有追求,对这些想法、追求不可避免地附带来的那些东西,我认为挺正常的。当然,这需要一个正确的引导……”
  妻子觉得,一个孩子,有这样的父母,也挺可怜。
  市里的一家少年刊物,要求学校采访,要报道一下丹吉,妻子顶着几方面的压力,回绝了。丹吉的母亲打电话到学校找妻子,挺客气地问她:“您能和小吉平等地坐到一起谈谈吗?”
  妻子苦笑不迭。
  那篇报道,当然还是发出来了,校内外都挺轰动。有好奇的同学主动接近丹吉,丹吉却很无所谓地说:“其实,我挺讨厌记者的。”
  大家都不知是真是假。
  妻子说:“我是一名教师,可我每天放学的时候,看到丹吉一个人走向校门,我真不知道应该去拉她的哪一只手。”
  这,也是一种悲哀。
   (选自《杭州路10号》)
  
  [推荐人语]
  
  丹吉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人长得漂亮,功课又好。但在她身上我们看不到孩子所特有的天真、无邪,与之相反,她拥有着成人般的自私、圆滑与世故。在对丹吉的教育问题上,丹吉的老师——“妻子”与丹吉的父母的态度并不一致,甚至相矛盾。但毋庸质疑的是:无论是老师还是父母,都是为了让丹吉拥有更美好的未来。只是往往事与愿违,丹吉本是一棵有望成材的小树,却被修剪成一个扭曲畸形的盆景。亲爱的读者朋友,我真心地希望你们都不是丹吉。
  (晓 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