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10期
凄风冷雨愁煞人,伤国忧民传古今
作者:丁晓梅
一、诗人生活处境相似。
两人都是仕途多蹇,衰老贫困。《茅》是杜甫50岁时所写。安史之乱中,杜甫历经坎坷,被俘复逃离,为官又弃官,“三年饥走荒山道”,才辗转来到成都。依靠一些亲戚朋友的接济,杜甫在成都西郊的浣花溪畔建起了一座草堂,有了暂时的栖身之所,并靠故人严武接济,过上了稍稍安定的生活,而一旦这故人音书断绝,他一家人免不了挨饿受冻。平日里,“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风雨中则“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长夜沾湿何由彻”。《十》的作者陆游,是南宋著名爱国诗人,梁启超盛赞他“集中什九从军乐,亘古男儿一放翁”。写作此诗时,诗人已近古稀,因在政治上坚决主张抗金,屡遭投降派秦桧等的妒忌和压制,被贬回故乡山阴,禄米时常停发,生活贫病,心情郁闷,只能是“僵卧孤村”,空怀“为国戍轮台”的梦想。
两人都适逢自然和时代的风雨。八月的成都,十一月的山阴,“风如拔山怒,雨如决河倾”。在这风雨中,杜甫和陆游听出了风雨孤舟飘摇欲坠的时代之声。杜甫听出,盛唐遭遇安史之乱,国力日衰竭,四海皆贫困。而陆游听出,南宋一味求和节节败退的屈辱里,民众翘首以盼的金戈铁马声!
二、诗人思想境界相同。
两人都能突破小我见大我,身居陋室,却能心怀天下;自身处境维艰,却能忧国忧民,去关注风雨中的民众,风雨中的国家,为之呼号呐喊。杜甫忧民,由记叙风雨中一家之苦,到关注凄风冷雨无片瓦可以庇身的天下寒士;陆游伤国,不顾自己年老体衰,处境艰难,深夜里听风雨大作,想到南宋王朝国运衰微,亦如此风雨飘摇,就立志要为国驰骋疆场,英勇杀敌。
“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杜甫从眼前秋风破屋秋雨伤人的惨状联想到安史之乱以来的种种痛苦经历,从风雨中痛苦的自己、家人体念到苦于战乱流离失所的民众,忧思如此深重,怎能不迸发出奔放的激情和火热的希望?“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这种奔放的激情和火热的希望,咏歌之不足,故嗟叹之,“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诗人的博大胸襟和崇高理想,至此表现得淋漓尽致。由己及人,由记叙一家之苦,到抒发忧国忧民之情,由含蓄压抑到呼吁呐喊,感人至深,震烁古今。
积贫积弱的南宋是个极需英雄的时代,却又是一个英雄“过剩”的时代。陆游一生以抗金复国为己任,但请缨无路,屡遭贬谪,因此他一直处在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冲突中,他的心神驰于疆场,他的身体却僵卧孤村;他的心灵高高扬起,飞到了轮台,他的身体却沉重地坠落在山阴。这种高亢的政治热情,永不衰竭的爱国精神形成了诗中风骨凛然的崇高美;但壮志不得实现,雄心无人理解,虽然“尚思为国戍轮台”,但无奈“报国欲死无战场”,只能“铁马冰河入梦来”,说尽忠愤,回肠荡气。这种慷慨悲歌,古今皆然。
别林斯基说:“任何一个诗人也不能由于他自己和靠描写他自己而显得伟大,不论是描写他本身的痛苦,或者描写他本身的幸福;任何伟大的诗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们痛苦和幸福的根深深地伸进了社会和历史的土壤里,因为他是社会、历史、人类的器官和代表。”杜甫和陆游的伟大也正在于此。历史的秋意,时代的风雨,英雄的本色,艰难的现实,共同形成了这两首幽咽沉郁而又豪迈悲壮的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