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风与女孩

作者:[美]凯伦·琳达




  每年,当天气渐凉的时候,我便会想起我的母亲,她总是第一个指出秋天来临的征兆,像黄昏时分天空出现的从邻居家的壁炉里升起的缕缕淡淡的白烟,突然又急促的鸟鸣,蒙眬而熹微的晨光。
  秋天的大自然中有许多可吸取的教益,因而母亲常常要杜撰一个故事,在她的故事里,会讲话的动物总是说,变化不仅仅标志着结束,也意味着开始。聪明的狐狸会说:“你们必须记住,秋天枯萎的叶子还会在春天再生。”
  平衡与不平衡,和谐与不和谐,丧失与获得,这些似乎是始终贯穿于母亲乃至她一生的话题。
  在一个天气凉爽的夜晚,在自家的院子里,不知不觉之间,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过去,遨游在对母亲幸福然而有时又很可爱的回忆中。例如她让我开着家里的汽车沿着乡间小路驶向食品杂货店的那段经历。我那时11岁,结果我们的车开进了邻居家的一块田里。想起那一天,我不禁笑出声来。这又使我愉快地回忆起母亲从“流放的庄稼地”回来的情形,紧闭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母亲当时的模样和她说的话,我望着母亲时以及她讲话的感受,全都历历在目。
  我的母亲喜欢风,在我一天天长大的岁月里,她经常给我朗诵这首诗:
  谁见过风?
  你没有,我也未曾见过
  但每当大树在点头鞠躬
  那便是风的行踪。
  母亲曾给我讲过,当她还是个小姑娘时,有次去外婆家的路上,风如何吹起她头上的帽子,并将它带到一座陡峭的小山脚下,那是一顶深蓝色的帽子,是她最好的帽子,于是她穿过低矮的树丛来到山下,找到了帽子,同时也带回了一只被遗弃的小猫,这只猫后来成了她最心爱的宠物,母亲告诉我,她给它取名为“和风”,因为它就和风一般轻重。
  在我家相册中,有一张很早以前母亲和那只小猫的照片。母亲当时大概十岁,她抱着企图从她怀里挣脱的灰色小猫,风吹拂着她松散的垂在额前的几缕长长黑发。这个喜欢风的女孩儿正微笑着,或许正在享受柔风拂面的美好感受。
  当对着童年时代的母亲微笑时,我终于能体会到母亲那种强烈的悲痛与失落感。我用母亲的汤匙搅着茶,突然间想起她每天晚上递给我银器摆桌子时的神情。我想:是的,没有了母亲,我可以开始寻找我在世界上的新的位置。
  于是,在一天晚上,我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打开母亲的手提包。那个包是我在她去世的当天从医院带回家的,还一直没有打开过。
  包里除了口红之类的化妆品以及我的照片外,还有一张折叠着的小纸条,母亲在上面写下了描写大自然的作家温德华·贝里的一段话:
  “在广袤的大森林里,当你独自一人跨入另一个新地方时,在好奇与激动之余,总会有一些恐惧感困扰着你,那是在你第一次接触到你所走进的荒野时,对未知世界的一种自古就有的恐惧感。”
  这正是聪明的狐狸所要说的那些话,这么多年过后它仍然给我以启迪。
  我走下楼,打开厨房的窗户,突然,一阵微风吹来,我想:你已经与风绝缘长达六年之久了。然后,我发现自己在自言自语地念道:
  谁见过风?
  你没有,我也未曾见过
  但每当大树在点头鞠躬
  那便是风的行踪。
  
  【推荐人语】
  本文虽是外国学生的作品,但非常符合中国文化的审美情趣。作者以淡淡忧郁的笔触描写酷爱大自然的母亲,以诗贯穿全篇,诠释与母亲在一起的祥和和幸福的岁月,以及对母亲铭心刻骨的怀念。写得行云流水,极富诗意。
  (榆 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