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9期
隔窗看雀
作者:周 涛
(沿 江)
小雀栖落在窗外的枝头上,诗意也在枝头摇摇晃晃……
它总是拣那些最细的枝落,而且总是不停地跳,仿佛一个冻脚的人在不停地跺脚,也好像刚落上的枝条都不是它要的那枝。它跳来跳去,总在找,不知丢了什么。
它不知道累,除了跳之外,它的尾巴总是一翘一翘的,看起来像是骄傲,其实是为了保持平衡。
它常常毫无原因地噗一声就飞走了,忽然又毫无原因地飞回来。飞回来的这只是不是原先飞走的那只,就不知道了。它们长得看起来一模一样,像是复制的。
它们从一棵树飞往另一棵树的时候,样子是非常可爱的,中途画着几起几落的弧线,仿佛不是飞,而是一团被扔过去的东西——一团揉过的纸或用脏的棉絮团什么的。
它如果不是途中赶紧煽动几下它的小翅膀,那就眼看着它往下栽了,像一团扔出去的东西在降落的弧线上突然被重新扔高,它挽救了自己。
它不会翱翔,也不会盘旋,它不能像那些大的禽类那样顺着气流,直上白云苍穹之间,做大俯瞰或大航行。它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从一个楼檐到另一个楼檐,与人共存,生存于市井之间,忙碌而不羞愧,平庸而不自卑。
它那么小,落在枝上就是近视眼中的一个黑点,连逗号还是句号都看不清。低飞、跳跃、啄食。梳理羽毛,发出稚嫩的鸣叫,在季节的变化中坚忍或欢快,追逐着交配,有责任感的孵蛋和育雏……
它是点缀人类生活过程当中的活标点:落在冬季枯枝上时,是逗号;落在某一个墙头上时,是句号。好几只一起落在电线上时,是省略号;求偶的一对追逐翻飞,累了落在上下枝时,就是分号。
它和人的生活最贴近,但始终保持距离。
它经常被人伤害,却总也不远走高飞,放弃贴近人时的方便,所以总不见灭绝。
它们被人所起的名,是麻雀。不知道它们彼此之间是不是也认为对方是“麻雀”呢?
瞧,枝上的一个“逗号”飞走了。
“噗”地又飞走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