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程玮:谱写新世纪的青春之歌

作者:晏玉梅




  曾被评论界誉为20世纪“80年代最有才情的少儿文学作家之一”的女作家程玮,那个当年频频获奖的中国作协最年轻的会员,在功成名就之后悄然淡出文坛,定居德国。15年后成为德国电视二台“中国王”的她又携新近完成的长篇小说《少女的红围巾》重返文坛,这部新作既延续了作者一贯隽永清新的少女小说风格,又给人以深层的文化现象启迪,甚至被誉为“女孩子必读的圣经”。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会长樊发稼称这部作品为“新世纪的青春之歌”。
  (编 者)
  
  作家档案
  程玮,江苏人,第四代儿童文学作家代表人物,被评论家称为“为文学而生”的作家。20世纪70年代末开始在《少年文艺》发表儿童文学作品,如《我和足球》《淡绿色的小草》等,深受小读者喜爱。其作品《来自异国的孩子》《少女的红发卡》《豆蔻年华》《今年流行黄裙子》等影响了一代少年儿童,至今仍留在读者的记忆中。中篇小说《来自异国的孩子》、长篇小说《少女的红发卡》分别获得第一、第二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由她编剧的电影《豆蔻年华》获金鸡奖及政府奖。
  1993年程玮定居德国汉堡,成为德国电视二台的制片人,拍摄了秦始皇、马可·波罗、丝绸之路和孔子等题材的中国文化纪录片,现正在筹拍关于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专题。2008年3月由江苏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新作长篇小说《少女的红围巾》、散文集《风中私语》。
  
  作品选读
  《少女的红围巾》内容简介:雨儿高中没毕业,就被爱女心切的父母送到了德国读预科,她先是住在父亲的学生于阡家,后搬出去和两个中国男孩租房合住,不久,她又收留了一个无处可住的德国女孩。于是,在他们之间发生了一连串的故事。不同于上一辈的留学生,他们没有沉重的生存压力,但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对他们心灵造成的撞击,学会在陌生的环境中独立生活的能力,仍然是每个走出国门的学子必须面对的挑战。对于在父母精心呵护下长大的独生子女们,这个挑战显得更加严酷。为了心中的梦想,他们在异国的土地上奋斗着、成长着。
  小说采用了双线结构,在展开雨儿故事的同时,叙述了出生于贫困农家的于阡的奋斗和情感故事。两代少女自强自立的经历,给人以激励,催人以奋发。
  
  德语面试
  程 玮
  大学教务楼是一组古堡型的建筑群。据说还真是17世纪的古堡。红墙,黑色的圆帽一样的尖顶,看上去有点像童话世界。教务楼前面的草坪上三三两两地躺着一些学生。他们什么也不做,闭着眼睛全心全意在晒太阳。雨儿想,拜托了,这是开学第一天啊,看来外国学生的日子就是比中国学生舒坦。应该拍张照片传到国内去给同学们看看。
  雨儿推开厚重的大门走进楼去。
  在德国,学生见教授是需要预约的,跟找医生看病差不多。先得打电话给教授的秘书预约,说明找教授有什么样的事情。秘书就根据教授的日程表,按轻重缓急给出一个时间。
  雨儿沿着长长的过道东张西望地走过去,发现每个门上都写着某某教授的名字。还真的跟中国医院专家门诊差不多。
  米歇尔教授的办公室门紧闭着。这个人不是一般的教授。他专门负责外国学生的德语考试。外国学生想要上大学,必须先通过他的面试。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雨儿像就诊病人一样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她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安静下来。她清理一下思路,默想着跟教授谈话的要点,一,二,三,四……越想心里越乱。到后来她只记得于阡的那句话,要平视;不要仰视。
  差五分的时候教授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走出来一个亚洲男孩,凭直觉雨儿知道是个中国男孩。他长得高高大大,长长的头发飘飘洒洒的,他对雨儿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显得十分阳光。
  “你好!”他认定了雨儿是中国人,毫不犹豫地用中文跟雨儿打招呼,“祝你运气好!”
  雨儿草草地点了一下头,顾不上回答他。她正在紧张地问自己,是马上进去,还是继续在外面等待。转念之间,她选择了继续等待。因为她记起德国人是很守时的。据说早到也属于不守时。那男孩在旁边站了一会儿,似乎想跟她继续搭话,她没有顾得上多看那男孩一眼,只是全神贯注地看着手表,一直倒计时到零。
  她用力地敲了一下门,脑子里只有于阡的那句话,要平视,不要仰视。
  门后传出请她进去的声音。
  教授的办公室不大,简单而整洁。比较引人注目的是窗台上有几盆长得生气勃勃的植物。出于习惯,雨儿注意到花盆里的土已经非常干燥。
  “早上好,江雨女士!”办公桌后面的教授用愉快的声音向雨儿打招呼。他看上去比雨儿想象中的年轻,手里拿着一只烟斗。在雨儿的概念里,只有马克思、恩格斯那样的人才抽烟斗。
  “早上好,米歇尔教授!”雨儿走上去,隔着办公桌把手伸给教授。
  教授眉头轻轻一扬,他好像有点惊奇,握住了雨儿的手。
  教授开始很感兴趣地打量着雨儿。他的眼睛是那种带灰色的蓝,就像雨后晴朗的天空一样。雨儿在天空的深处看到一个白衬衣、黑头发的自己,健康而清爽。她突然有了一种自信。她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直视着教授。
  “我已经在跟您的秘书约面谈时间的电话里把我的意思说过了。”雨儿沉着地把语速放慢,让自己把每个词都准确而清晰地说出来。
  教授没说话,又一次扬扬眉头,等待着雨儿把话说下去。好像他今天根本就不准备开口。
  雨儿突然停顿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往下说。她原以为教授会向她问长问短的。问答题总比阐述题简单些。她的脑子里出现一片空白,原先想好的思路一下子都忘掉了。她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移向办公室里的植物。干燥的土让她有些分心。她在家里是专门负责给植物浇水的。出现这样的情况,她的半个月的零花钱就没有了。她的老爸老妈不是那种普通意义上的中国父母。切!在这种大敌当前的时候,她居然想起了老爸老妈!她暗暗骂自己很白痴。
  教授对静场显然有些不满。他又一次扬起眉毛,“对不起,江雨女士,我猜想您是准备学植物学?”他跟着雨儿的目光看到了窗台上的植物。
  “不是。”雨儿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只是觉得您这里的植物缺水。我还不知道我会不会学植物学,但我不喜欢植物没有水喝。如果您不反对,我给它们浇了水,我们再接着谈,好吗?”
  教授愣了一下,高声地笑起来,“原来是这样。我度假半个多月,一定是我的秘书疏忽了。您请便吧,出门左拐有个咖啡室,有水也有壶。您说得对,植物不能没水喝。”说完,他让自己更舒服地靠在椅背上,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雨儿。
  雨儿急忙走出办公室。她在咖啡室找到水壶,慢慢地拧开了水喉,让水细细地淌进水壶。她利用这段时间又把那一、二、三、四点默想了一番,觉得差不离了,才提着水壶重新走进办公室。
  教授正埋头翻看着什么。雨儿进去时他没有抬头,好像雨儿是他的熟人似的。
  雨儿仔细地给每一盆花都浇了水,然后又把水壶送回咖啡室。当她重新在教授的办公桌前坐下时,心里已经不再紧张。
  “米歇尔教授,”她正准备开口陈述不上语言班直接上预科的理由,教授挥手制止了她。
  “好了,明天您就直接去预科班吧,我给教务处打个电话。”教授合上面前的文件夹,顺便看了一下手表。
  雨儿一激动便结巴起来,“您说,您说我,我不用去上语言班?”
  “不用,我想,一个能注意到身边植物的学生,一定会把语言学得很好。”教授肯定地说,“外面还有学生等着,我们课堂里见吧!”
  他把手伸向雨儿,做出了道别的姿势。
  雨儿走出办公室想,天哪!她一共也没说几句德文啊!
  (节选自江苏少儿出版社《少女的红围巾·第二章梦中的橄榄树》,题目为编者所加)
  
  超级链接
  戴红围巾思考的女孩
  汤 锐
  《少女的红围巾》有两条情节线组成,主线是以80后少女雨儿为主人公描写当下留学潮中中国青少年在国外多姿多彩的生活,另一条线索是以白领丽人于阡为主,描写一代人的浮沉。小说通过这种复式结构,试图描写几代少女的命运。第一代少女于阡的成长是艰苦、辛酸的,太执著于浪漫的理想而不懂得向现实妥协,有悲剧色彩。第二代少女雨儿是一个十足的现实主义者,在这个身上确实体现了80后,我们大家接触和理解的80后的特点,雨儿虽然在异国有过一刹那的无所适从,但是那一代人很快地表现出强大的自我调整能力和学习适应的能力,这也是在国际化、商业化的大背景下成长起来的这一代人所特有的可塑性。所以这也决定了她身上不可能像上一代于阡那样具有那样浓的悲剧色彩,她们比较普遍地执著于浪漫的理想,和现实妥协的机会机率比较低。可以说,这一代人比他们的父辈有更强大的生命力。小说的结尾还出现了第三代少女,在尾声当中的藏族小姑娘央金,这虽然不能成其为一条线索,但是我感觉到作者是把这三个人物作为三代少女命运的梳理。这个小姑娘和前两个人物都不同,于阡是很被动的,她的渴望是封闭和压抑的,江老师唤醒了她,她走出了乡村甚至国门,但是没有走出自己的内心世界,央金不同,她充满了主动性,从小说传递给我们的信息看,她非常渴望了解视野之外的东西,有一种挣脱于传统的强烈的东西,即使她没有遇到于阡和雨儿,仍然能够凭着内心的渴望和指引,找到走出大山和贫困,走出愚昧的途径,这是小说给我的感觉。虽然着墨不多,也是把前两个线索营造的空间更宽更远。
  作者在小说中强调了一点,虽然是不同的成长环境,给三代少女的成长打下了鲜明的时代烙印,命运呈现出不同的轨迹。在灵魂深处,有着共同的对现代文明、真善美的追求。小说中的红围巾是明确的象征符号,对美对文明对理想的渴望,带有梦想和梦幻的色彩。这也可以说是非常重要的,不仅仅是一个道具,而且打开了作品的审美空间。像雨儿的线索,它串起了点点滴滴琐碎的生活。红围巾从于阡、雨儿到央金,把理想化的东西带到其中,增添了梦幻的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