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7期

人类与瘟神搏斗的史诗

作者:李 杰




  大师小传
  
  阿尔贝·加缪是法国现代注明存在主义文学家,“由于他以明澈的认真态度阐明了我们时代的意识问题”而获得1957年度诺贝尔文学奖。
  加缪以1942年发表的小说《局外人》成名。通过荒诞的情节和人物,反映了由于不愿迎合社会要求而造成的悲剧。
  1947年出版的长篇小说《鼠疫》是加缪创作的高峰,这部以象征手法写山的哲理小说集中体现了作者的人道主义思想和正义必胜的信念。《鼠疫》创作思想开始酝酿的时期,是在1940年巴黎被德国法西斯占领以后。加缪当时已打算用寓言的形式,刻划出法西斯像鼠疫病菌那样吞噬着千万人生命的“恐怖时代”。1942年加缪因肺病复发转移到法国南部,不久德军进占法国南方,加缪一时与家人音讯断绝,焦虑不安,孤单寂寞。在他看来,当时处于法西斯专制强权统治下的法国人民--除了一部分从事抵抗运动者外--就像欧洲中世纪鼠疫流行期间一样,长期过着与外界隔绝的囚禁生活;他们在“鼠疫”城中,不但随时面临死神的威胁,而且日夜忍受着生离死别痛苦不堪的折磨。加缪在小说中用细致的笔触写出了他的同代人在面临一场大屠杀时的恐惧、焦虑、痛苦、挣扎和斗争之际,特别是刻划了法国资产阶级在经历第二次世界大战这场浩劫德过程中,在思想上和感情上发生的巨大而深切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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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书人语:里厄医生刚刚送走了妻子(去疗养院治病)就发现了一件怪事:连续几大,城里德老鼠一只只死去--一直达到8000多只。随后,城里因发热导致淋巴结肿大而死的病人越来越多了。作为一名医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使他感到了灾难的降临--虽然大多数人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
  报纸只在老鼠事件上大事渲染,对这些情况却只字不提,这是因为老鼠死在路上,人却死在屋里,而报纸只管路上的事情。但是省政府和市政府开始商议起来。在每个医生只掌握两三个病例的情况下,当然没有人会想到采取行动。其实只要有人想到把这些数字加一加,就会发觉总数是惊人的。不到几天工夫,死亡病例大大增加。谁要是关心这种怪病的话,都能肯定这是真正的瘟疫。里厄的一位同行人、年龄比他大得多的卡斯特尔,就选中这个时候前来找他。
  他对里厄说:“里厄,您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等待化验结果。”
  “我知道的,我倒用不着化验。我曾在中国做过一段时期医生,约在20年前在巴黎也见过这样的病例。只不过是在疾病发作的当儿没有人敢直说出它的名字罢了。舆论不可惊动:不能慌乱,切不能慌乱。而且就像一个同行说的:‘这是不可能的,大家都知道这种病在西方已经绝迹了。’不错,大家都知道,除非是死人。得啦,里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跟我一样明白。”
  里厄思忖着。他从诊所的窗口眺望那远处遮住海湾的峭壁悬崖。天空虽然一片蔚蓝,但色彩暗淡,随着夜幕的降临而逐渐消逝。
  里厄说:“对!卡斯特尔。这是难以相信的。但是看样子,这很像是鼠疫。”
  卡斯特尔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这位老医生说:“您知道人家会怎样回答我们:它在温带地区已经绝迹‘多年’了。”
  里厄耸了耸肩膀说:“绝迹?这怎么理解呢?”
  “对,而且不要忘记。约在20年前巴黎还发生过。”
  “好吧。但愿这次的情况不比过去更严重。不过这简直难以叫人相信是真的。”
  读书人语:正式宣布鼠疫并封城之后,里厄医生迫切感到医护人员的缺乏,然而,在这生死关头,又哪里去找可以帮忙的人呢?一天,一个他并不熟的朋友却主动来找他了……
  “我想,”塔鲁开门见山地说,“我可以直截了当地同您谈话。”
  里厄一言不发表示同意。
  “在15天或一个月后,您在这里将无能为力,事态的发展将使您无法应付。”
  “说得对。”里厄说。
  “卫生防疫工作组织得不好,你们缺少人手和时间。”
  里厄又承认这是事实。
  “据我了解,省府在考虑一种群众服务组织,所有身强力壮的男子必须一律参加救护工作。”
  “您的消息倒很灵通,但是这件事已引起人们强烈不满,省长在犹豫。”
  “为什么不征求志愿人员?”
  “征求过了,但结果很差。”
  “这是通过官方途径搞的,而且缺乏信心。他们的想象力不够,他们从来没有跟上灾情发展的步伐,他们所设想的办法对付感冒还差不多。假使我们听任他们去搞,他们就会完蛋,我们也跟着他们一起完蛋。”
  “可能是这样,”里厄说,“我该告诉您,他们甚至考虑用犯人来做所谓的粗活。”
  “我认为还是用有自由的人比较好。”
  “我也这么想,但是为什么呢?”
  “我看见那些判死刑的觉得受不了。”
  里厄看了一下塔鲁说:“那么,怎么办呢?”
  “我有一个组织志愿防疫队的计划。请准许我去搞,且把政府搁在一边。再说他们也忙不过来。我几乎到处都有朋友,他们可以组成第一批骨干,当然我本人也参加。”
  读书人语:说实在话,里厄医生从心底里感激这位小伙子,可是,这毕竟不是普通的医护工作--这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传染病,作为医生,他不得不好言相劝--劝这个年轻人珍惜生命,可是塔鲁的坚定却使他终于作出了决定……
  “您认为对生活都懂了吗?”里厄问道。
  黑暗中传来了回答,声音同刚才一样平静:
  “是的。”
  当他们走到街上时,发觉时间已经很晚。恐怕已11点了。城中静悄悄的,只听到一些轻微的窸窣,遥远的地方传来救护车的丁当声。他们跨进汽车,里厄发动了引擎。
  他说:“明天您得上医院来打防疫针。在着手干这个活儿之前,最后一句话是:您得考虑一下,您只有三分之一的生还机会。”
  “这种估计是没有意义的,医生,这您也同我一样明白。100年以前,波斯的一座城市里的所有居民全部死于鼠疫,恰恰只有一个洗死尸的人活了下来,而他自始至终没有停止过他的工作。”
  “这不过是他保住了他那三分之一的机会而已,”里厄以一种突然低沉下来的声音说,“但是对于这一问题我们的确还要全部从头学起。”
  这时他们已到了郊区,路灯照亮了冷清洁的街道。他们停了车。站在汽车前,里厄问塔鲁是否愿意进去,对方说好。天空的反光照亮了他们的脸庞。里厄突然发出一阵友好的笑声,说:
  “您说说看,塔鲁,什么东西驱使您想干这事的?”
  “我不清楚。也许是我的道德观念。”
  “什么道德观念?”
  “理解。”
  读书人语:塔鲁的父亲是个法官--曾经多次将人送上断头台,有罪的或无罪的。为了赎罪,塔鲁组建了防疫队并动员很多朋友来帮忙。经过几个月的艰苦奋战,鼠疫在冬天时终于衰减了。而此时,塔鲁却被可怕的鼠疫病菌感染了……
  “怎么样?”医生说。
  塔鲁耸了耸他那露出被外的宽厚的肩膀。
  “就这样,”他说,“我输了。”
  医生俯身观察病人,发现在滚烫的皮肤下面出现了一串串的淋巴结,病人的胸部发出一阵阵杂音,他人联想起地下铁工厂的嘈杂声。塔鲁的情况很奇特,他的病征说明他同时患了两种不同类型的鼠疫。里厄立起身来说,血清要过一会儿才能发挥全部作用。塔鲁好像想说什么似的,但一阵高热卡住了他的咽喉,把他的恬压了下去。
  晚饭后,里厄和他母亲来到病人身边坐下。随着黑夜的来临,塔鲁的斗争也开始了,而里厄知道这一场跟瘟神的艰巨的斗争要一直继续到黎明。但是在这一斗争中最精良的武器井不是塔鲁的熊腰虎背,而是他的血液,也就是说里厄刚才在注射时所看到的、沿着针头从塔鲁胳膊里流出来的血液,更确切地说,是他血液里内在的那种比灵魂还要难以捉摸的东西,这是任何科学都无法作出解释的。里厄只能看着他的朋友进行斗争。他要做的无非是使脓肿早一点成熟,打一些补针,但是几个月来反复的失败使他学会了应该如何去看待这些措施的效果。实际上,他唯一的任务是为这些措施的偶然生效而创造条件,而这种偶然性常常是要靠人去促成的。他想,一定要促成这种偶然性,因为瘟神的表现已弄得里厄摸不着头脑了。它又一次卷土重来,力图挫败人们用来对付它的战略,它已从那些看来它似乎已经扎根的地方消失了,但是它却又出现在那些人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它又一次搞得人们目瞪口呆。
  塔鲁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跟瘟神战斗着。整整一夜,在病魔的袭击下,他始终没有焦躁不安,而只是以他那粗壮的躯体和他那默默无声的意志力来进行斗争。整整一夜,他也从来没有吭过一声,他以这种方式来表了自己正全神贯注于斗争,不能有一刻分心。里厄只能根据他朋友的眼睛来观察这一斗争的各个阶段:时而睁开,时而闭上;眼皮时而紧闭,贴着眼球,时而放松;目光时而凝视着一样东西,时而又回到医生和他母亲的身上。每当医生和他目光相接时,塔鲁总是作出巨大的努力,报以微微一笑。
  有这么一会儿,街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人们听到了远处的雷鸣,正在迅速奔跑。雷声越来越近,最后街上响起了潺潺的流水声:又开始下雨了,不久,雨中夹杂了冰雹,劈劈啪啪地打在人行道上,窗前的挂帷一阵阵地波动。在阴暗的屋里,里厄的注意力曾一度被雨水声吸引了过去,现在他又重新端详起在床头灯光照耀下的塔鲁
  来。医生的母亲还在打毛线,她不时地抬起头来注意地看看病人。医生现在已把该做的事都做过了。雨后,房内一片寂静,但充满了一种无形的战争中听不见的搏斗声。失眠折磨着医生,他仿佛在寂静中听到一种轻轻的、有规律的呼啸声,这种怪声在整个鼠疫流行期间一直在他耳边回荡。他向他母亲打了个手势,请她去睡觉。她摇摇头表示拒绝,两眼炯炯有神,接着她就拿起手里的毛线活,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在编结针针头处的一个针眼,生怕打错了要返工。里厄站起身来去给病人喝水,然后又回来坐下。
  外面的行人,趁着阵雨暂停,在人行道上加快了步伐。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轻下来,最后消失在远处。医生第一次发现这天夜晚踉发生鼠疫前的夜晚有着相同之处,街上很晚还有不少散步的人,而且也听不到救护车的铃声。这是一个摆脱了鼠疫的夜晚。似乎在寒冷、灯光和人群的驱赶下,瘟神从这座城市的黑暗深处逃了出来,溜进了这间暖烘烘的房间,向塔鲁那毫无生气的躯体发动了最后的进攻。它已不再在城市的上空捣乱了,但却在这房间的沉闷的空气里轻声呼啸。几小时来,里厄所听到的就是它的声音。现在只得指望它的声音也会在这儿停下来,指望它也会在这儿承认失败。
  在黎明前不久,里厄俯身对他母亲说:
  “你该去睡一会,等八点钟好来接替我。在睡觉前,先滴注一下药水。”
  老太太站起身来,放好毛线活,走到床边。塔鲁闭着眼睛已经有好一会了,汗水使他的头发卷成一圈圈的贴在他坚强的额上,老太太叹了口气,病人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一张温柔的脸正偏向着他,高烧的滚滚热浪没有把他冲垮,在他的嘴边又出现了顽强的微笑,但他的眼睛又立刻闭了起来。他母亲一走,就留下里厄一个人了,他坐到她的椅子上。现在街上鸦雀无声,死一样的沉寂。房间内开始感到清晨的寒冷,
  医生蒙蒙眬眬地打起盹来,但是黎明时第一辆汽车把他从半睡眠状态中惊醒了。他打了个寒战,看了看塔鲁,于是他明白现在正是斗争的间隙时间,病人也睡着了。马车的木轮和铁轮还在远处滚动。窗外,天还是黑沉沉的。当医生向床边走去时,塔鲁用毫无表情的眼睛望着他,好像还没有睡醒似的。
  里厄问:“您睡着过了,是吗?”
  “是的。”
  “感到呼吸舒畅了点吗?”
  “舒畅了点。这说明点问题吗?”
  里厄沉默了一会说:
  “不,塔鲁,这不说明任何问题。您跟我一样都知道这是病情在早晨的暂时缓解。”
  塔鲁表示同意。
  “谢谢,”他说,“请您始终确切地回答我。”
  里厄在床脚边坐下。他感到在他身旁的病人的两条腿像死人的一样又直又僵硬。塔鲁的呼吸声变得更粗重了。
  “热度又该上升了,是吗,里厄?”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是的,不过到中午我们才能知道。”
  塔鲁闭上了眼睛,好像是在养精蓄锐似的。他的脸上有一种厌倦的神态。他在等待热度回升,而实际上,高烧已经在他体内的某处开始翻腾起来。当他睁开眼时,他的目光暗淡无神。只是当他发现里厄俯身靠近他时,眼睛才闪了闪光。
  “喝水吧。”里厄对他说。
  他喝了水,头又往后倒下。
  “时间真长啊!”他说。
  里厄抓住他的手臂,但是塔鲁已把目光转向别处,没有作出反应。突然,高烧像潮水冲破了病人体内的某一堤坝那样,明显地又涌到了他的额部。当塔鲁把目光转向里厄时,医生把脸凑过去鼓励他。塔鲁还想勉强露出笑容,但这时他那咬得紧紧的牙关以及被一层白沫封住的啃唇使他无法如愿。不过在他变得僵硬的脸上,两只眼睛还是炯炯有神,闪耀着勇敢的光芒。
  早上七点,老太太走进病房。医生回到他的书房打电话到医院,以便安排别人在那以替他的班。他同时也决定推迟门诊时间,在他书房内的沙发上躺一会儿,但他刚躺下就马上站起身来,回到了房间里。这时,塔鲁的脸已转向老太太,看着她那小小的身影,而老太太则正弯着身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着,两只手合在一起搁在腿上。她看到塔鲁这样全神贯注地看着她,因此就把一个手指放到自己的嘴唇上示意,并站起来把那盏床头灯关掉。但是日光很快地透过窗帘,不多会儿就驱走了屋内的黑暗,照亮了病人的脸庞。老太太发现他那凝滞的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她俯身替他整理了一下枕头,直起腰来,把手放在他潮湿而又鬈曲的头发上,停留了一会。这时她听到一种仿佛从远处发出的、低沉的声音向她表示感谢,并告诉她说现在一切都很安适。当她重新坐下来时,塔鲁已合上了眼睛,在他那衰弱的脸上,尽管嘴闭得很紧,好像又出现一丝微笑。
  中午,高烧已达到了顶点。一阵阵剧烈的、出自体内深处的咳嗽使病人的身躯不断地颤动,同时他又开始吐起血来。他的淋巴结已停止肿胀,但并未消退,硬得像紧紧地拧在关节上的螺丝帽,里厄认为已经不可能再动手术把它们打开。在一阵阵的高烧和咳嗽的间隙中,塔鲁还不时地把目光投向他的两个朋友。但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被瘟神糟蹋得不成样子的脸部,在日光的照耀下,变得越来越惨白了。高烧像一场暴风雨,使他周身不时地惊跳、抽搐,他越来越虚弱,最后渐渐地被这场暴风雨征服了。从现在起,里厄所看到的只是一张毫无生气的、永远失去了微笑的面具。曾几何时,这个躯体使他感到多么亲切,而现在它却被病魔的长予刺得千疮百孔,被这非人的痛苦折磨得不省人事,被这从天而降的、仇恨的妖风吹得扭曲失形!他眼看着塔鲁渐渐地淹没在鼠疫的大海里,而他对此却束手无策。他只能留在海岸上,张开着双手,心如刀割。他再一次感到自己既没有武器也没有办法来对付这场灾难。最后,无可奈何的泪水模糊了里厄的视线,因此他没能看见塔鲁突然一翻身,而朝着墙壁,接着好像在他体内的某个地方有一根主弦绷断了似的,在一声低沉的呻吟中离开了人间。
  读书人语:塔鲁死了,医生不知道塔鲁最后是否找到了安宁,但至少在这时候。他懂得了鼠疫,懂得了友情,但现在鼠疫和友情对他说来已成为回忆中的事了;他现在也懂得了柔情,但总有一天,柔情也将成为一种回忆。一个人能在鼠疫和生活的赌博中所赢得的全部东西,就是知道和记忆。
  鼠疫结束了,人们将要过一种什么们的新生活呢?
  好几个月来,卫厄发现在行人的一张张脸上都带有一种亲如一家的神色,到今天他才恍然大悟,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现在只要看一看他周围的人就懂了。这些人终于盼来了鼠疫的结束,但由于艰难拮据,他们公然穿上了流放者的衣着。其实,他们长期来一直过着一种流放者的生活,这种生活起先只是通过他们脸上所流露出来的那种茫然若失和远离故乡的神情反映出来,而现在在他们的衣着上也可以看得出来。鼠疫发生后,城门随着关闭,从那时起,他们只是过着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们失去了能抚慰一切痛苦的人间温暖。在不同程度上,住在城市各个角落甲的这些男男女女都曾渴望团聚,当然,对每个人来说,这种团聚的性质并不完全一样,不过当时对大家来说,这同样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他们中间的绝大部分人都曾使尽全力去呼唤离别的情人.渴望肉体的温暖,往日的柔情,或怀念过去的生活习惯。有些人失去了人们的友情,无法再通过诸如信件、火车、轮船之类的正常途径来跟人们取得联系,保持友情,因而深受其苦但又并不自觉。可能还有少数像塔鲁那样的人,他们也希望团聚,但这团聚的对象却是一种他们无法确定的东西,不过这是他们认为唯一合乎愿望的东西。因为想不出恰当的名字,有时,他们就把这东西称做“安宁”。
  
  编者按:经历过二战后的加缪有着明显的幻觉感--世界是荒谬的,现实本身是不可认识的,人生孤独,活着没有什么意义,但在《鼠疫》中,里厄医生在力搏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瘟疫时,虽然有时感到孤单绝望,但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责任就是跟那吞噬千万无辜者的病菌作斗争,而且在艰苦的搏斗中,他看到爱情、友情和友爱给人生带来幸福。而且,里厄医生不是孤军作战,他最后认识到只有通过一些道德高尚、富于自我牺牲精神的人是同努力,才能反抗肆无忌惮的瘟神。人类社会方有一线希望。
  这篇小说在艺术风格上颇有独到之处,全篇结构严谨,生活气息浓郁,人物性格鲜明,对不同止境中人物心理和感情变化刻划得深入细致,小说中贯穿着人与瘟神搏斗的史诗般的篇章、生离死别的动人哀歌、友谊与爱情的美丽诗篇,地中海海滨色彩奇幻的画面,使这部作品具有强烈的艺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