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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使语言富有文采

作者:张 超




  语言是文章的第一要素,语言与文章其他要素之间的关系犹如“皮”与“毛”的关系,若语言不过关,其他要素的追求也就失去了依托和意义——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总观近年来高考作文满分卷,多是在语言上颇富文采,首先受到评卷老师的青睐。高考作文“评分标准”的“发展等级”中就有“语言富有文采”这项要求。那如何使作文语言富有文采呢?
  
  一、语言力求:准确、流畅;简洁、生动。
  
  1.准确,是对语言最基本的要求,是语言一切魅力的根源。没有准确,谈不上简洁生动。一篇文章的优劣,不在于用没用、用多少华丽的词藻,关键是表情达意、遣词造句是否贴切、精当,恰到好处。好诗文往往因一个或数个词语特别准确,通篇因之生辉,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如获1984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头奖的宋学武的《干草》:“但家乡毕竟没什么好玩的……它甚至没山没水,只不过一岭黄沙,几撮泥房,几缕炊烟罢了。稀稀拉拉的几棵老榆树,歪歪斜斜地立在乡道边。”(《新华文摘》)1985年第4期)文中加点的词语,准确传神。
  在写作实践中,应努力追求语言的准确性,养成不随便滥用词语的习惯。每用—词都反复斟酌,用心揣摩,不用则已,用则求准。古人即有“为求一字稳,耐得半宵寒”的精神。福楼拜曾对莫泊桑说:“无论你所要讲的是什么,真正能够表现它的句子只有一句,真正适用的动词和形容词也只有一个,就是那最准确的一句、最准确的一个动词和形容词。其他类似的却很多。而你必须把这唯一的句子、唯一的动词、唯一的形容词找出来。”这就需要有从大量的语言矿藏中去提炼的精神和能力。
  2.流畅,也是对语言的基本要求。“准确”是就遣词而言,“流畅”是就造句而言。文通字顺,读来如行云流水的语言,使人如沐春风;相反,磕磕绊绊,滞涩、别扭的语言,使人如夜行山路,苦不堪言。语言不流畅也是我们写作中常犯毛病之一,多表现为逻辑混乱,思路不清,句式杂糅,成份残缺,搭配不当,用词不准,关联词使用不当以及标点符号使用不规范等。应养成努力追求语言流畅的精神和习惯,努力把话讲明,说顺,感到不舒服的句子就想方设法使之“舒服”起来,或换一种说法,或调整句子结构或词语,或去掉不必要的修饰,或将语意化整为散,缩短句子……如果某句话实在改不好,宁缺勿滥,干脆去掉,也不失为一种修改思路。检验语言是否流畅的方式之一,是把习作大声读出来给别人听,如果自己读着“上口”,别人听着“顺耳”,就流畅;反之,就不流畅。鲁迅说:“我做完之后,总要看两遍,自己觉得拗口的,就增删几个字,一定要它读得顺口。”一般能发表出来的文章,语言都是基本流畅的,与自己的习作比较阅读,会有所体悟。
  3.简洁,如果说“准确、流畅”是对语言的基本要求,那么“简洁”就是对语言的较高要求。简洁,就是言简意赅,是成熟语言的一大特征,是优秀语言的共性。契诃夫把简洁看成天才的姐妹,他认为“写得好的本领就是删掉写得不好的地方的本领。”学生语言的“常见病”是拖沓繁冗,欠凝炼,行文如同口语,不善“书面化”。应当追求用最经济的笔墨表达最丰富的内涵,加大语言信息量。俄国老编辑家奥里明斯基曾收到一篇报道游行示威的文稿,其中有“在游行的地方,来了当地警察,拘捕了八个游行示威的人”的语句,奥里明斯基认为不简洁,作了如下的分析和处理:“比如‘当地’二字,难道在某地来的警察不是当地的吗?其次,‘在游行的地方来了’云云,难道警察不来可以拘捕吗?至于‘警察’云云,除了警察以外,谁还可以捕人呢?最后,‘游行示威的人’云云,自然不是母牛,也不是行路的人吧。所以留下排印的仅是‘八人被捕’四个字,这才是所需要的,其余的统统删掉了。”一句话删去六分之五,读来反而明白,这就是简洁的力量。简洁就是在不损害文意的前提下,将文字减至不能再减。鲁迅跟青年人谈创作体会时曾说:“写完后至少看两遍,将可有可无的字、句、段删去,毫不可惜。”(《我怎么做起小说来》)。俄国批评家车尔尼雪夫斯基也强调:“无情地删去一切多余的东西——这就是审读已经写成的东西最重的一部分工作。”多诵多读文言诗词,或学写诗词,都可以培养语言的简洁性。
  4.生动,是对语言的最高要求,是语言富有文采的主要体现。恰当地运用各种修辞手段,可以把话说得既晓畅准确,又具艺术感染力,意味隽永,令人耳目一新,过目难忘。如宋学武的小说《干草》中:“灼热的太阳把草香全都榨出来,浓缩成浓重的苦艾味,然后,微风揉着湿润,再把它稀释、冲淡,沁人心脾,真有舒筋活血甚至净化灵魂之功效。特别是大雪封地的冬天,一切绿色的生命都停止了。如果扒开干草垛,一股熏人欲醉的香气扑面而来,你会发现草叶上仍然泛着淡淡的青绿,仿佛这是从绿的矿石里提炼出来的……”(《新华文摘》1985年第4期)。语言生动清新,富有个性灵气。杂文中的语言也可以写得很生动,如鲁迅的《战士和苍蝇》一文,针对反动文人对已故革命家孙中山的攻击诽谤写到:“战士战死了的时候,苍蝇们所首先发见的是他的缺点和伤痕,嘬着,营营地叫着,以为得意,以为比死了的战土更英雄。但是战士已经战死了,不再挥去他们。于是乎苍蝇们即更是营营地叫,自以为倒是不朽的声音,因为它们的完全,远在战士之上。的确的,谁也没有发见过苍蝇们的缺点和创伤。然而,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也终竟不过是苍蝇。”语言何其生动有力。中学生作文中缺少的就是这类生动漂亮的语言,如果学生习作中能有几处(哪怕一处)形象感人,耐人寻味,有神采,有个性,有创意,有亮点的生动语言,就能给人留下深刻美好的印象,得到评卷者的青睐,在“发展等级”中获得加分。
  
  二、语言最好做到五结合:整散结合,繁简结合,文白结合,俗雅结合,长短结合。
  
  1.整散结合:现代白话文当然应以散句(随意而写的句子)为主,但适当地结合一些整句(对偶、排比、层递、顶针、回环、反复等句式、结构上较整齐的句子),可以使语言既活泼,又严谨;既参差,又工整。读来跌宕多姿,铿锵悦耳,颇有韵味。
  整散结合的语言风格,古已有之,如韩愈的《师说》:“嗟乎,师道之不传也久矣,欲人之无惑也难矣!……圣人之所以为圣,愚入之所以为愚,其皆出于此乎?”(对偶);苏轼的《前赤壁赋》:“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对偶)。人们常称颂韩愈、苏轼的文章有气势,有文采,以“韩海苏潮”誉之,我以为,这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其语言的“整散结合”。鲁迅的杂文也擅长整散结合,如《记念刘和珍君》中:“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对偶)。又如台湾作家李乐薇的优美散文《我的空中楼阁》,更是语言整散结合的精美范例:“左顾有山外青山;右盼有绿野阡陌。适于心灵散步,眼睛旅行……我外出,小屋是我快乐的起点;我归来,小屋是我幸福的终点。……!”(对偶、排比),
  以上数例,足以使我们领略到语言整散结合的巨大魅力。
  2.繁简结合:语言应以简练为胜,此前已有论述。但出于行文表意的需要,有时匠心独运地使用“繁笔”,所谓“精致的罗嗦”,却能很好地表达一种特殊的意趣,取得独特效果。鲁迅是使“繁”的高手,如《社戏》中写“我”早年看戏的情景:“……于是看小旦唱,看花旦唱,看老生唱,看不知什么角色唱,看一大班人乱打,看两三个人互打,从九点多到十点,从十点到十一点,从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从十一点半到十二点,——然而叫天竟还没有来。”这一段精彩的“繁笔”,细腻传神地传达出“我”索然寡味地看一帮无名小卒打唱个没完,耐着性子等待名角“叫天”出场,那种欲看不能,欲罢不忍的焦躁无奈的急切心情。
  3.文白结合:现代文自然应以白话为主,但有时出于需要,偶用一下文言词句,能增强表现力,起到幽默、含蓄、活泼的效果。譬如鲁迅的《文学与出汗》中“这问题倘不先行解决,则在将来文学史上的位置,委实是‘岌岌乎殆哉’。”现代文中使用文言词句,一定要慎重,不可过多过滥,否则易流于文白夹杂的文风。运用恰当,如汤中加味精,文采斐然;运用不当,犹水中撒泥沙,弄巧成拙。
  4.俗雅结合:文章语言当然是尚雅而忌俗,但看大家的文章,在以“雅语”为主的前提下,常信手拈来缀入一些俗语、口语,诙谐、活泼,别具风味。如鲁迅的《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中:“或者中外的娘儿们上街的时候,脖子上拴了细链子跟在脚后跟……说得苛刻一点,也就是自家掘坑自家埋……”俗语巧妙点缀文中,使语言颇有情趣。
  5.长短结合:语言要简洁,自然应以短句为上,长则易冗赘拖沓,产生语病。但有时出于表意的严谨、周密或抒发某种深沉、庄重之情等特殊的需要,也需用长句。如鲁迅的《记念刘和珍君》一文中多次使用长句:“中华民国十五年三月二十五日,就是国立北京女子师范大学为十八日在段祺瑞执政府前遇害的刘和珍杨德群两君开追悼会的那一天,我独在礼堂外徘徊,……至于这一回在弹雨中互相救助,虽殒身不恤的事实,则更足为中国女子的勇毅,虽遭阴谋秘计,压抑至数千年,而终于没有消亡的明证了……”。以上这些在大量短句中偶然使用的长句,很好地表达了作者想要表达的思想情感,使语言错落差参,活泼多变。长句的“长”主要表现为单句中的修饰成份(定、状、补)的增多,运用长句,一是不易过多,确实出于需要;二是要注意句子结构的完整和成份搭配的合理、正确。切忌逻辑混乱、句式杂糅和成份残缺。
  使语言富有文采的方法很多,“运用之妙,存乎于心”,“妙”在综合运用时的“活”字,“妙”在恰如其分的“度”字,这要靠“悟性”去揣摩、把握,否则可能弄巧成拙。要真正解决语言问题,最根本、最彻底的办法乃是通过大量的阅读和写作,不断地积累、体悟、探索、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