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期

写尽世间百态的打油诗

作者:张学民 董晓鸿




  在我国诗歌的海洋中,打油诗深受大众喜爱。它内容丰富多彩,反映了极其广泛的社会生活;语言大都运用俚俗口语,用明白如话的语言来表现老百姓的喜怒哀乐。上至饱学之士,下至黎民百姓均无阅读障碍,都能明白诗中蕴含的思想,并且人人均可“打油”。因此,千百年来它经久不衰,有极强的生命力。
  “人家养子爱聪明,我为聪明误一生。但愿生儿愚而鲁,无灾无害到公卿。”(苏东坡《洗儿》)诗中有悖于常情的期待,抒发了诗人对朋党相争之祸、摧残人才之害的不平之气和愤懑之情。面对黑暗的社会现实,即便是乐观旷达如苏东坡,也难免流露出无奈之情。他在另一首打油诗中写道:“无事只静坐,一日如两日。若活七十岁,犹如百四十。”几多苦涩,几多辛酸,都蕴含在这种荒唐的计算时间、寿命的方式之中,风趣幽默的背后是含泪的微笑。
  从前有个叫郑广的海寇,被朝廷招安后因同僚不甚礼遇,于是当众作诗曰:“郑广有诗上众官,文武看来都一般。众官做官却做贼,郑广做贼却做官。”快人快语,直斥道貌岸然的假正经之流,此诗和唐代诗人李涉《井栏砂宿遇夜客》诗有异曲同工之妙,那些不背“强盗”之名而所作所为却比“盗贼”更甚的“相群相党,上下为蟊贼”之辈才是真正的强盗。这两首诗都是以力透纸背、入木三分的语言揭露了封建社会中官场的腐朽与黑暗。
  打油诗既可言志,也可抒怀。大才子唐伯虎生活困顿不堪,到了除夕年货还没置办齐全,他作诗咏之:“柴米油盐酱醋茶,般般都在别人家。岁暮清闲无一事,竹量寺里看梅花。”这种安于贫穷、闲适自乐的情怀,虽是儒家思想所提倡的“安贫乐道”思想的承继,但我们仍能从那个林中漫步的背影中读出落魄、失意的灵魂。
  清代康熙年间,安徽桐城张、吴两家为界墙之事争执起来。张家写信求在朝廷当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的张英出面干预。张英得知后,写诗一首寄给家人:“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张英的豁达大度和明于事理,自然让斤斤计较、鼠目寸光之辈汗颜。于是,张、吴两家各向后退让三尺,这才有了后人津津乐道的“六尺巷”,两家礼让之举和张家不仗势压人的做法传为美谈。
  有两首极为有趣的打油诗不能不提。一首是明代解缙写的《解嘲诗》:“春雨贵如油,下得满街流。跌倒解学士,笑坏一群牛。”据说是诗人四五岁时,雨天路滑不慎跌倒,惹得周围人大笑,于是“打油”一首,回击众人以解其尴尬处境。另一首是新嫁娘写的《逐客诗》:“谢天谢地谢诸君,我本无才哪会吟。曾记唐人诗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②。”新婚之夜,闹洞房的宾客不肯散去,坚持让文才出众的新娘子赋诗。夜阑更深,新娘无奈,遂以诗代逐客之令,巧用双关之语,含蓄委婉,众人听罢乐不可支,哄然而散。
  
  【注】
  ①李涉《井栏砂宿遇夜客》:“暮雨潇潇江上村,绿林豪客夜知闻。他时不用逃名姓,世上如今半是君。”
  ②这句诗出自宋代苏轼的《春宵》,此系民间流传之误。